陳九昂
從本質上看,人類生命活動所需要的能量幾乎全部來源于太陽,
但是從現象上看,人類生活環境中能量存在的形式卻是多種多樣的,
甚至比起齊天大圣的七十二變也不遑多讓。正是這多種能量形式的轉變,為人類的生存與延續提供了基本的保障與諸多便利。
公元前6500萬年前,我與眾多兄弟姐妹們一道,跨越了1.5億千米的距離,從太陽來到地球。
我的名字叫太陽能。
更準確地說,我只是一簇純粹的能量,只不過借著陽光來到地球上,就被后來的人類稱為太陽能。
那時候還沒有人類,生活在地球上的,是諸如恐龍、始祖象這樣的大型動物,當然,還有各色各樣的植物,我便落在了某株綠植的葉片上。
我與幾位兄弟姐妹一起,穿透細胞壁與細胞膜,進入到葉綠體中,頓時消失不見。
片刻之后,我出現在葉綠體類囊體上,已不再是最初的太陽能,而是以高能電子的形式,穿過類囊體膜中的電子傳遞鏈,并帶著H+質子涉過葉綠體基質來到類囊體腔。最終,H+質子與NADP+相結合形成NADPH,一個光反應完成。而我則功成身退,與ADP分子相結合,以化學能的形式儲存在ATP分子中。
ATP可以說是“能量貨幣”,只有被儲存在ATP分子中,我才能很好地被細胞利用。但是作為一種高能化合物,ATP并不穩定,對于我棲身的這個細胞而言,光合作用也并未就此結束。
隨后,我又馬不停蹄地趕往葉綠體機制,在那里,早有細胞吸收了C02形成的C。分子在等候,我與之結合,形成了淀粉等有機物,這才穩定下來。
對于大多數植物而言,被食用是它們的宿命。畢竟,只有這樣,動物們才能從食物中得到能量,從而生存下去。但是我棲身的這株綠植卻有些特殊,它并未等來它命定的結局,而是等到了一場地震。
可見明天與意外,你永遠不知道哪一個會先到來。
地裂山崩,大地轟鳴,我棲身的綠植被埋于地下,而我也隨之一起陷入了沉睡。
千百萬年后,我再度醒來,這個世界已是滄海變成了桑田,恐龍那種大型生物早已不見了,地球被一種前肢退化直立行走的小型生物所統治,他們的名字叫——人類。
而我也不再棲身于綠植。在地底下待久了,我的寄主變得黑不溜秋的,并且十分堅硬,人們叫它,煤炭。
我隨著煤炭一起被人類挖了出來,重見天日,很快又被運進一座名叫火電站的建筑之中。
煤炭被點燃,而我周身發熱,借此從煤炭中脫身,成為了不受束縛的熱能。
這又是如何做到的呢?這時候,就不得不提到另一個概念——“化學鍵”了。
所謂“化學鍵”,乃是存在于分子內部的一種強烈的相互作用力。當化學反應發生時,分子中的原子被拆開,即斷開反應物中的化學鍵需要吸收能量,而原子重新組合以新的化學鍵形成生成物時則放出能量。
煤炭中的烴類物質、礦石等燃燒形成CO2、H2O等,斷開化學鍵所需要吸收的能量小于生成化合物所釋放的能量,于是當大量煤炭燃燒時,多余的能量,比如說我,就以熱能的形式被釋放出來了。
但是正當我為重獲自由而沾沾自喜的時候,一盆涼水當頭潑下。
可惜水的沸點實在是太低了,只有100°C,在有著大量熱量的環境中,它們頓時汽化成了蒸汽。
于是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攜入蒸汽中,成為了推動蒸汽輪機的機械能。這實在讓人猝不及防。
發電機的隆隆聲響起,暈頭轉向問,我覺得自己存在的形式似乎又變了。
我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千萬年前,我隨著眾位兄弟姐妹一起,涉過億萬光年的星空,來到地球,那時我是一縷陽光。
如今的我,仿佛再一次發光發熱,我卻清楚地知道,這一次我并非棲身在陽光中,我依舊在發光,光源卻是冷的。
我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于燈罩之下,一根燈管之中。
原來,我在發電機的作用下,從機械能變成了電能,最后,又被傳到燈管之中,成為了一縷燈光。
我是一簇能量,走過億萬光年的距離,漫過千萬年的時光,變化過千百種形式,但不管我以何種形式存在,都是在為這個宇宙發光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