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如聯缺的是什么

□ 韓崇文

缺如，其名來源于《論語·子路》：『君子于其所不知，蓋缺如也。』缺如在修辭家族中是一個小門獨戶，在楹聯中，數量也很有限。缺如，缺的是什么？回答是：缺字。對也，非耶？確實，有的聯是缺字，有的聯是隱字，有的聯是藏字。有的是漏字，有的聯是缺情缺意，有的聯是缺興缺趣。有的聯雖缺無須補字，要的就是無字。大多數缺如和諧音是孿生子。相生相成，相跟相隨，相依為命，相得益彰。

請看一副春聯：

二三四五；

六七八九。

橫批：南北

上聯缺『一』，下聯缺『十』，橫批缺『東西』。而『一』和『衣』諧音，『十』和『食』諧音，合起來是『缺衣少食，沒有東西』，缺了六個字。有人把這種缺如，叫隱字。

有一副嘲諷庸醫的聯：

未必逢兇化；

何曾起死回。

據說是諷譏一個叫『吉生』的醫生，上聯缺『吉』下聯缺『生』。可謂缺如嵌名聯。無諧音，有情感。

章太炎曾作隱字聯諷刺后期淪為保皇派的康有為：

國之將亡必有；

老而不死是為。

上句引自《中庸》『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隱去『妖孽』二字；下句引自《論語》『老而不死是為賊。』隱去『賊』字。

據說香港影星『莫愁』死后，一位記者撰聯：

與汝同銷萬古；

問君還有幾多。

上聯是李白的詩句『與汝同銷萬古愁』，下聯是李煜的詞句『問君還有幾多愁』。均漏掉『愁』字，巧妙成趣。

【編者按：李煜詞本句有『能』『還』兩個版本，且雖然『能』字者居多。，但原作用的是『還』，我們就用『還』的版本與之協調。最初介紹此聯的梁羽生先生《縮腳嵌名聯》一文（發表于香港《大公報》副刊《聯趣》專欄，后收于一九八九年三月出版的作者自選的《古今名聯賞析》）就是用的『還』字。】

赤綠橙藍紫；

憂思悲恐驚。

上聯缺了『青黃』，可謂青黃不接，下聯缺了『喜怒』，寓意無常。

感時囗濺淚；

恨別囗驚心。

此聯，據說是抗日戰爭時，有人撰寫，上下聯缺『花』和『鳥』，作者意為杜甫寫詩時，安史之亂尚可能見『花鳥』，現在連『花鳥』也看不見了，憂國憂民之情，躍然紙上。

童子六七人，獨汝狡；

員外二千石，唯公囗。

此聯說，李東陽兒時與一群小孩子放風箏。一小孩的風箏掉進了某員外的花園里，李東陽代為討取。員外說：對上我的對子，就還給你。李東陽點頭同意。員外的上聯是童子六七人，獨汝狡，李東陽看員外像個大豪紳，便答道：『員外二千石，惟公，惟公…… ，問你還不還風箏？還，就﹁惟公廉﹂；不還，就﹁惟公貪﹂。』這『惟公』后面就先暫缺一字，看員外的態度再填。

清朝皇帝宗室雙富，別號士卿，曾當某省監使，因為貪污盜竊被撤職。有人于是贈給他一副鳳頂格對聯，聯云：

士為知己；

卿本佳人。

上聯是本《戰國策》：『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下聯是本《北史》『卿本佳人，奈何做賊。』聯隱去『者死』和『奈何做賊』六字，罵人還引經據典。

缺如聯，缺的是字，不缺的是楹聯的博大精深，聰明才智，詼諧幽默，隨機應變。什么叫一字千金？什么叫點鐵成金？讀過缺如聯，不得不拍案叫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