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來寶:不就是平常一頓飯

袁靖

甲 最近我，心煩悶。

有件事情氣不順。

乙 （白）怎么了？

甲 ? 現在我都沒想通，

為啥讓我搞衛生？

乙 誒！工作都要有人干，

不分高低與貴賤。

甲 有人干，說得對，

可我干……

乙 （白）怎么啦？

甲 是大材小用太浪費！

乙 呵！厚臉皮，太自負。

你沒羞沒臊沒尺度。

甲 您講話，有道理，

就應該……

乙 怎么樣？

甲 把這種好事讓給你！

乙 咳！

甲 有些事兒，您沒看透，

不是我的臉皮厚，

我有經歷和感受，

一提我就眉頭皺。

乙 我確實了解還不夠，

咋回事兒？您給大伙先透露。

甲 這件事，很平常，

都怨那天在食堂。

乙 （白） 嗯！什么事啊？

甲 這件事，很意外，

都怨那天上的菜。

乙 （白）就別拐彎抹角啦！趕

緊說吧！

甲 這件事，很認真，

都怨我那天太用心。

乙 你這人，廢話多，

到底啥事趕快說。

甲 這件事，我遭難，

全都因為一桌飯。

乙 噢，請客會友一桌飯，

比比皆是最常見。

又不是打仗上前線，

難道還，桌子底下扔炸彈？

甲 嘿！您別小看一桌飯，

它可是條導火線。

把我的，生活徹底全改變，

差點天塌地就陷。

乙 （白）你別嚇我啊！有這么

玄乎嗎？

甲 我在單位管接待，

經常忙里又忙外。

說是處長也是兵，

迎來送往不輕松。

乙 （白）接待處長啊！

甲 記得那天星期三，

早晨我們剛上班。

突然電話鈴聲響，

拿起聽話筒那邊有人講。

乙 （白）怎么說的？

甲 通知你們一件事，

省廳安排要巡視。

時間定在星期四，

你們要，抓緊安排和布置。

午飯準備工作餐，

記住了，不能鋪張要簡單。

乙 （白）噢！要去你們那兒檢

查呀！

甲 這個情況很重要，

我迅速給頂頭上司先匯報。

乙 （白）誰啊？

甲 黨委書記茍遠華，

人送外號“夠圓滑”。

乙 （白）好嘛！

甲 茍書記，講民主，

先召集班子成員作部署。

乙 （白）都有誰啊？

甲 正局長叫艾左夢，

副局長叫博卜棟。

紀委書記何妮鳳，

工會主席夏莫蹭。

乙 （白）呵！瞧這名兒起的，湊

一塊兒啦！

甲 茍書記，做分工，

領導之間先溝通。

政治處，做動員，

宣傳材料要健全。

放氣球，拉橫幅，

營造氛圍要做足。

擺鮮花，鋪地毯，

熱烈隆重得露臉。

整整討論大半天，

最后就說到工作餐。

乙 （白）工作餐怎么了？

甲 書記說“省廳通知讓簡單，

可我看這事兒不一般。

上級肯定那樣講，

咱們可，千萬不敢那樣想！”

乙 為什么呢？

甲 如果咱真那樣想，

說明幼稚沒思想。

如果咱不那樣想，

后果難料不好講。

那樣想不那樣想，

結果如何更難講。

咱都態度不明朗，

你們說，領導心里該咋想。

乙 咳！這書記會唱繞口令！

甲 領導要，在這兒吃得不高興，

說明咱，對待領導不尊重！

領導要，在這兒吃得不開心，

說明咱，對待工作不認真！

領導要，在這兒吃得不滿意，

就影響，上下兩級處關系。

領導要，在這兒吃得不心歡，

你們說，咱巡視檢查咋過關？

這件事，依我看，

要提到講政治的高度去操辦！”

乙 風馬牛，不相及，

這書記認識有問題。

甲 艾局長，抬頭看，

直截了當很果斷。

乙 （白）他怎么講？

甲 “不能馬虎太隨便，

用餐要去大酒店。

以前咱都這么干，

這回還是那樣辦！

咱也沒貪沒多占，

不就是平常一頓飯！”

乙 （白）那其他人呢？

甲 博副局長說話慢，

儒雅斯文很和善。

“菜和酒水不能亂，

考慮謹慎最關鍵。

要高端、要精湛，

檔次不能太平淡！”

乙 （白）好嘛！

甲 紀委書記何妮鳳，

講話最有原則性。

乙 （白）啥原則啊？

甲 “現如今，中央嚴厲抓四風，

八項規定來勢洶。

我不同意去飯店，

有人舉報就完蛋。

咱把領導拖下水，

到時候，你說后悔不后悔？”

乙 （白）那怎么辦？

甲 工會主席夏莫蹭，

發表意見很慎重。

乙 （白）怎么說的？

甲 “既然通知讓簡單，

那咱就，遵照執行別冒尖。

我聽說，私人會所農家樂，

讓人偷拍鑄成錯。

這些教訓要警惕，

可千萬不要當兒戲。”

乙 嘿！他倒考慮挺周全，

看來確實挺為難。

甲 書記說，上面巡視找問題，

最容易，拔出蘿卜帶出泥。

底下職工都埋怨，

對咱們，幾位領導有意見。

處理不好很麻煩，

很有可能受牽連。

因此必須要重視，

千萬不敢出啥事兒。

乙 （白）這是心虛了。

甲 他們你一語，我一言，

一個上午沒說完。

下午接著話題扯，

最后終于有結果。

乙 （白）什么結果啊？

甲 還是書記最全面，

統一認識做決斷。

乙 （白）怎么決定的？

甲 書記說“今天咱們效率高，

圍繞主題和目標。

各抒己見不隱藏，

像這種，民主作風要發揚！

既然風險難預防，

干脆把，就餐放到咱食堂。

職工食堂有包廂，

重新布置要風光。

省廳要求不鋪張，

咱就在，簡單上面做文章。

搞個四菜和一湯，

各種花樣巧包裝。

明修棧道，瞞天過海度陳倉，

咱要讓，山珍海味變米糠！”

乙 呵呵！這書記，

睜著眼睛說瞎話，

擺明了變相搞腐化。

甲 他講完，炸了鍋，

人人都把點子說。

乙 （白）都出的啥主意啊？

甲 請個廚師要大腕兒，

能做拼盤像花瓣兒，

大龍蝦，剁成餡兒，

做成豆腐切成片兒。

鮑魚做成山藥蛋兒，

魚翅粉條穿成線兒。

山珍海味變身段兒，

全都改頭換了面兒。

乙 （白）啊！

甲 礦泉水瓶飄酒香，

年份茅臺里面裝。

茶水壺，蓋彌彰，

高檔紅酒吐芬芳。

乙 （白）嚯！

甲 軟中華，很高端，

去掉包裝留下煙。

不顯山不露水，

李逵全都變李鬼。

外表簡單不出軌，

說這是，低調奢華最完美。

乙 嘿！別沾沾自喜太得意，

這是頂風和違紀！

甲 我當時……

乙 （白）你怎么了？

甲 茅塞頓開有答案，

連夜安排加班干。

乙 （白）后來呢？

甲 巡視組，早上八點按時到，

首先聽我們書記作匯報。

接著認真查資料，

最后還是老一套。

乙 （白）什么老一套？

甲 到處走訪找人嘮，

程序面面都俱到。

乙 我看你，自以為是心浮躁。

麻痹大意可不妙。

甲 整個上午很繁忙，

到了中午進食堂。

乙 （白）要有好戲了！

甲 組長夾起山藥蛋，

皺著眉頭仔細看。

他動作，很緩慢，

用牙一咬臉色變。

乙 （白）怎么了？

甲 就聽組長一聲嘆，

接著品嘗豆腐片。

他的表情很凝重，

嘗了豆腐猛一愣。

乙 （白）啥意思啊！

甲 當時我，很激動，

擰開瓶蓋把水敬。

乙 你那水，有貓膩，

趕緊解釋說仔細。

甲 我高興得頭發懵，

壓根忘了要說清。

領導當時沒在意，

喝一口，嗆得差點背過氣。

乙 （白）好嘛！

甲 回過神兒，揮揮手，

就聽領導開了口

“你們挖空心思搞應對？

難道把，巡視通知沒領會？

藐視紀律太放縱，

這做法，極端錯誤很嚴重！”

乙 （白）哼！傻眼了吧？

甲 匆匆忙忙吃完飯，

下午接著連軸轉。

巡視結束人返回，

沒多久，我們開始算倒霉！

乙 （白）怎么了？

甲 巡視意見先反饋，

宣布通報開大會。

說我們，宗旨觀念不到位，

弄虛作假結成對。

頂風鋪張太浪費，

存在的，問題突出很尖銳。

乙 （白）一針見血！

甲 書記免職調崗位，

局長降級心憔悴。

聽說是，老婆氣得罰他跪，

堅決不讓一塊睡！

乙 （白）還有呢？

甲 ? 工會主席副局長，

黨內警告上了榜。

紀委書記何妮鳳，

處理結果最嚴重。

說她是玩忽職守不作為，

調整到，礦業公司去挖煤。

接待處長我算輕，

被撤職下派搞衛生。

乙 （白）活該！

搬起石頭自己找，

你們是，自己砸了自己腳。

甲 這處理太武斷，

不就是平常一頓飯！

乙 哎！這頓飯，事不輕，

它亂了黨紀和黨風。

這頓飯，事不小，

它丟了黨的傳家寶。

這頓飯，不設防，

它推倒黨的防火墻。

它忘了本，忘了根，

背離黨心和民心。

拒腐蝕，防蛻變，

可不敢小看一頓飯。

群眾用它做評判，

對黨員、黨性作風是考驗。

甲 我一邊掃地一邊想，

想到了當年剛入黨。

想到了宣誓那一刻，

想到了，舉起拳頭做承諾。

想到了，私心雜念與誘惑。

想到了，職務變遷和起落。

照鏡子，正衣冠，

才發現，人生的方向已跑偏。

乙 對！洗洗澡，治治病，

咱不能脫離老百姓！

甲 要扎牢，制度籠子堵漏洞，

防微杜漸看行動。

乙 牢記著，不忘初心擔使命，

決勝小康同圓夢。

合 我們要，以身作則埋頭干。

破除“四風”做垂范，

恪守宗旨筑防線，

讓黨的旗幟更鮮艷！

對！讓黨的旗幟更鮮艷！

點評：

這個數來寶風趣幽默，韻腳押得也不錯，一氣呵成，不拖泥帶水，能將生活中人民群眾最不滿的吃喝之風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并給予痛快的鞭撻。無論是對幾個領導的描寫，還是他們對上級檢查時的反應，都很真實可信，也十分生活化，讓觀眾一聽就感到十分親切，接地氣。作品所表現的現象很普遍。即便是中央“八項規定”出來后，有些單位和領導仍舊頂風作案，變著法地應付上級，應付中央，即人們說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作品對這頓飯的描寫既細致，又很真實生動，就好像是我們身邊發生的，幾個領導的不作為，對上級的態度也是一些領導的極好寫照。而上級對這頓飯的識破也很貼切，他們不是大聲呵斥，而是嚴肅地批評，且并沒有停留在僅僅是泛泛的批評表層上，而是對幾個涉案的領導全部做出了處分處理，表現了黨對腐敗分子堅決處理的鮮明態度，大快人心。

作品較好地運用了數來寶的技術，如插入了小小的“貫口”，甲乙二人的呼應能緊緊地將故事的情節一步步地推進。對人物的刻畫也很形象有趣，令觀眾一聽就仿佛看到他們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點評人：《民間文學》雜志社副主編、中國故事委員會副主任 范大宇）

（責任編輯/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