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士平
(中原工學院 外國語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3)
語塊是語言的基本、必要組成部分。鑒于語塊的普遍性、功能多樣性和加工優勢以及人們對較大詞匯語法單位——型式語法和構式語法這種新型語言描述研究方法興趣的增長,語塊已經成為語言學的重要研究領域之一(Pellicer-Sánchez, 2017)。語塊的研究起源于習語。由于習語的不可構建性即習語意義的不透明性,無法從構件詞中猜測詞義,習語被認為是語言的少數現象,語塊也被置于邊緣化的地位。隨著語料庫語言學的發展,人們開始對真實語言進行研究,發現語塊具有語言的核心特征,在語言系統中普遍存在,大量滲透在書面語和口語語體中(例如Biber et al.,1999; Sinclair, 1991),且功能強大,能夠實現指稱、篇章和交際三大語言功能。此外,語塊還可幫助人們拓展更大的語言串組塊,如搭配、詞塊等(Biber et al., 1999)。
盡管如此,20世紀中葉,囿于傳統的自上而下、以“基于規則”(rule-based grammar)的主流語言學理論——生成語法,構式、類型、短語、程式語等語塊被喬姆斯基(1981:123)描述為有標記成分,不屬于普遍語法的參數原則,因而不受歡迎,始終處于語言系統的邊緣地位,發揮的功能有限。然而,隨著以認知語言學為代表的“基于使用”(usage-based)的構式語法的發展,語塊作為語言的基本、必備成分的地位日益凸顯;語料庫語言學的迅猛發展成為語塊研究的推進劑,進一步確立并鞏固了語塊在語言系統中的核心地位。本文將通過歷時梳理語塊研究思想和語塊期刊文獻研究,管窺語塊在語言系統中的位置變遷。
語塊的定義特征及名稱尚無統一標準,名稱眾多,包含習語、搭配、詞塊、短語、程式語、構式等50多項,原因在于不同時期的研究者囿于不同語言學理論、研究重心及研究方法,賦予語塊不同的名稱。正如Wray(2012:239)所引用的比喻,人們對語塊的研究猶如“瞎子摸象”。由此可見,沒有任何一項單獨的標準能夠充分地捕捉語塊的所有特征。因此,Wray (2002)強調有必要采用多標準識別語塊。基于Wray (2002:9)提出的語塊概念,本文將語塊定義為:以整體形式儲存在大腦中,不受制于語法分析卻可作為預制組塊供人們提取使用的連續或非連續的多詞單位,包含了名稱為詞塊、搭配、類聯接和預制語塊等多詞單位等諸多相關名稱。由此可見,語塊的概念模糊了原有的詞匯與語法之間的界限,它不僅包括多詞的搭配、句子框架,還可以擴大到句子甚至語篇。正是由于語塊這種非同質性,使語塊具有廣泛的滲透性和強大的多功能性。

隨著認知語言學和語料庫語言學的迅猛發展,語塊的名稱發生了改變,被賦予其他名字,如“結構或構式”(construction)或“熟語或短語單位”(structuralisms) (Ellis, 2008:2);語塊的定義和內涵特征也進行了重新定位。認知語言學領域內的構式(construction)是形式和意義的匹配對,在言語社團內約定俗成,作為語言知識固化在學習者大腦里,他們是語言符號單位,將詞素、句法和詞匯單位的定義特征與特定的語義、語用和語篇功能結合在一起(Croft,2001; Goldberg,1995/2003/2006)。熟語或短語單位在語料庫語言學領域內更為流行,更強調統計信息值,被定義為詞匯項目的共現,一個或更多語言成分,其功能可以作為一個從句或句子的語義單位,共現頻率大于被預計的隨機頻率(Gries,2008; Howarth,1998)。因此,這個時期,語塊在語言系統中的核心位置才得以確立。
事實上,詞匯和語法的關系是一種相互依存、相互聯系的關系,具有整體一致性。因此,進入21世紀以來,研究者們基于相關語言學流派及其研究思想,強調“語法、詞匯和意義具有不可分割性”,詞匯語法的語塊研究也促進了詞匯語法界面、型式語法、構式、語塊等系列概念的涌現。
語塊的本質特征決定了它在語言學系統中的核心位置。自2008年以來,不少學者(Ellis,2008;Granger,et al.,2008; R?mer,2009; Wray,2012; Brigitta et al.,2016)基于不同的研究視角,運用相關的語言學思想對語塊進行論證分析,認為詞匯和語法不可分割,互為界面,融合成語塊,為語塊后期在語言學系統中核心位置的確立奠定了理論基礎。
Ellis(2008)對短語學在四種不同語言學思想中的地位進行分析后發現,無論是在認知、描述、習得還是教學研究領域內,短語一直處于核心地位。這四種思想包括:結構主義流派的結構型式、構式語法、語料庫語言學和基于使用的語言習得理論。Ellis的這個觀點具有深刻的洞察力(Granger et al., 2008:15)。R?mer (2009) 分析了六種頗具影響的語言學研究流派和模型,即習語原則、型式語法、詞匯啟動論、詞塊理論、搭配結構分析法和構式語法,認為詞匯和語法相互依存,融合為界面。基于真實文本詞匯語法共選的語料庫語言學能夠為二者的不可分割性提供充分有力的證據。Wray(2012) 對多詞單位、習語原則、程式語、語料庫語言學和基于使用的構式語法等五種語言學理論梳理闡釋,發現程式語和現代語法理論融合,已經確立了多詞串的中心地位,而不是語言學經驗的邊緣位置(Ellis, 2008)。Brigitta等 (2016) 歸納、分析了習語原則、詞塊理論、短語項目和詞匯啟動論四種相關思想后指出:盡管它們為詞匯和語法的關系提供了不同的描述,它們之間具有一些共同的重要特征,都強調詞匯、頻率和語篇,而且這些理論均根植于基于語料庫的研究數據。
我們將相關主要研究流派和模型進行歷時梳理,以圖表的形式呈現其全貌,如下表所示:詞匯和語法相互聯系,互為依存,以語塊的形式體現。受傳統基于規則(rule-based)轉換生成語言學的影響,相關語塊研究思想呈現出非線性的發展趨勢。

表1 語塊的研究思想時間軸
Hunston 等(2000)提出的型式語法(Pattern Grammar)是基于短語學概念和Birmingham (Sinclairian)的語料庫驅動的語言類型學,并把Sinclair的觀念和理論往前推動了一步。“它是一種研究詞匯和語法的研究方法或短語項目(phraseological item),既不是單個單詞也不是空語法結構(構槽內填有單詞),而是單詞和語法的融合;短語類型顯示的是單詞如何典型地聯系在一起,如何構成有意義單位。”(Hunston et al., 2000:13)由此可見,型式語法強調單詞和語法不可分割,強調二者的融合。
最早倡導詞匯和語境不可分割的學者是Firth、Fries 和Harris。語境論的鼻祖Firth(1957:32)認為:“通過了解單詞的同伴來認識單詞。”此觀點頗具影響力,成為結構主義語言學的核心。Fries(1952)對詞匯意義和結構意義進行區分,認為結構意義和類型(pattern)有關,并將特定的形式分類組合與特定的結構意義聯系在一起。Harris(1955,1968)也認為形式和信息(即:語法和意義)不可拆分,提出了一種研究語言如何承載信息的數學理論——算符文法(operator grammar)。他認為任何一種人類語言都是一個自我組織系統,單詞句法和語義特征的確立完全取決于與其他單詞的關系,語言的型式是通過多次接觸參與社會的用法而學來的。
由于語料庫語言學能夠為詞匯語法融合研究提供滲透性的支持,因此自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語料庫就成為詞匯型式語法界面研究的主要方法。相關研究者大量涌現,他們重點研究短語項目、型式、構式或多詞單位。Wray (2012:231) 認為,隨著語料庫研究成為主流研究方法,出現了范圍廣泛的描述性研究(如Biber, 2009; Biber et al. , 2007)和解釋性研究。兩個最有影響的理論是John Sinclair(1991)的習語原則(Idiom Principle)和Douglas Biber 等人(1999)的詞塊理論(Lexical Bundles)。
習語原則是由Sinclair基于語料庫分布規律結果調查之后提出的,他發現“語言中有大量的半預制短語可供語言使用者一次性選擇,即使他們或許可以分析為更小片段” (Sinclair, 1991: 100)。Erman 等 (2000)的統計結果也印證了Sinclair的觀點。Ellis(2008)發現將近一半的流利本族文本是根據習語原則構建的,因此,他認為習語原則是指語言的“短語傾向性”,即單詞通常不會孤立出現,而是“傾向于結伴出現,通過組合構建意義”(Sinclair, 2004:29)。為了解釋文本中意義的產生,Sinclair(1987/1991/1996)提出了兩個相互沖突的原則,即開放原則和習語原則。事實上,習語原則是與開放原則相對的。開放原則是學習者在使用語言時,面臨不斷選擇如何根據句法在每個空槽填空的問題;而習語原則是從預先構造的短語中選擇,將他們再合并組合生成意義(Brigitta et al. , 2016:174)。Sinclair (1991)認為當我們加工語言時,我們首先運用習語原則,然后運用開放原則。也就是說,在多詞單位層面,如有可能,人們會尋找機會進行形式與意義映射,只有必要時,才可以將詞串拆開(Wray, 2012:254)。由此可見,習語原則能夠充分解釋語言連續選擇的約束問題,彌補開放原則的不足。Sinclair把意義研究放在中心位置,是現代計算機語料庫語言學領域內最有創新意識和最具影響力的人物,是大數據語言分析的先鋒(R?mer,2009:141)。Sinclair通過對詞匯項目和搭配的研究,為后期詞匯—語法界面(lexis-grammar)研究鋪平了道路,有助于將短語學重新回歸到人們關注的中心。
從英國語境論學者的傳統研究轉向北美語料庫語言學研究,Douglas Biber在詞匯語法界面研究方面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研究流派——詞塊理論思想。Biber和他的團隊在詞匯和語法方面采取整合的立場,觀察口語和書面語域內重復出現的連續詞匯組合、多詞單位(MWUs)、三個或三個以上的單詞序列,將詞塊定義為“不考慮習語性和結構狀況因素,重復出現的表達方式”(Biber et al., 1999: 990)。“大多數詞塊都不能代表一個完整的結構單位” (Biber et al., 2004: 377)。事實上,詞塊經常突破傳統語法范疇的邊界,例如名詞短語或介詞短語(Romer,2009),去鏈接兩個結構單位,例如“a result of”或者“it is possible to demonstrate”。詞塊有可能不是完整的結構,也有可能重疊,出現在多種不同的語篇語境中(Brigitta et al., 2016:174)。由此可見,詞塊是一種語言學構式,與產出的句法結構存在本質上的不同(Biber et al., 2004: 399)。
傳統的語言學觀點認為,語言是獨立的次系統,詞匯規則和語法規則長期二分。認知語言學放棄了上述觀點,采用非模塊式(non-modular)的方法,認為語言是人類認知能力的一部分,語言和認知系統地交織在一起;重點研究總體認知能力如何影響語言的形式、變化、加工和習得等。因此,掌握語言意味著不僅要了解隱含在構式組合背后的概率傾向,還需掌握不同復雜程度的構式語法知識和不同級別的圖式(Bod et al., 2003; MacDonald et al., 2006)。 “構式語法不僅可以識別詞匯項目之間的意義,也可以挖掘語法框合結構內的意義。因此,構式語法是捕捉語塊重要特征的行之有效的方法。” (Wray,2012:231)Fillmore團隊研究的構式語法也強調語法的習語性。迅速發展的預制語塊研究也強調語言學知識對特定單詞、特定短語以及特定語言的針對性程度(Bybee, 2010:194)。因此,認知語言學視角下的語塊研究包括構式語法和基于使用的構式語法習得理論。
語法核心理論的引領者Fillmore (1988:501)認為:構式事實上并沒有處于邊緣地位,而是處于語法的中心位置。Goldberg (1995/2006)提出了現代構式語法理論,認為構式是“形式和與之相關的語義或語篇功能的匹配對”(Goldberg,2006:3),這些形式包括“詞素、單詞、習語以及部分詞匯填充和全部短語框架型式”(同上:5),以單元形式儲存于大腦,以不同層級的語法分析形式而存在;“構式網絡能夠一直全面捕捉我們的語法知識”(同上:18)。構式與型式語法的型式相似,在預測意義和預測形式方面均具有非常重要的價值, “如果給定形式,可以預測意義;如果給定要傳遞的信息,可以預測形式”(同上: 228)。由此可見,構式在促進交際方面起著關鍵作用。
基于使用的構式語法習得理論認為:“人們進行交際時學習構式,隨處可見的人際交往和認知過程可以塑造語言”(Slobin,1997:265),構式語法代表基于使用的詞匯語法界面研究,非常強調頻率的重要性,認為頻率是構式存在的條件,是指示信號:只要頻率足夠高,即使型式的語義透明、功能上可以預測,也屬于構式。換言之,“隨著更為傳統的語言普遍化的發展,語言表達方式的實際使用頻率及其語義構建性均歸屬于構式考慮的因素”(Goldberg, 2006:45)。基于使用的語法模型把“語法看作是從語言使用的范疇實例中構建的網絡”(Beckner et al., 2009: 5),因此與基于語料庫的方法接口識別范例非常有效。Stubbs(2009: 27)認為構式語法實際上不是語料庫語言學的一個流派。
交叉學科視域下的語塊研究理論包括三種:一是Michael Hoey基于語言學和心理學理論提出的詞匯啟動論(Lexical Priming);二是Gries等(2003) 橋接認知語言學和語料庫語言學而提出的搭配結構分析法(Collostructional Analysis);第三是Wray提出的語塊理論(formulaic sequence)。
Michael Hoey于2005年出版了題名為LexicalPriming:ANewTheoryofWordsandLanguage的專著,提出了詞匯啟動論。這是“一種新的詞匯理論,類似于一種新語言理論”,“從理論和心理學的角度將Sinclair的詞匯觀點語境化” (Hoey, 2005:158)。Hoey的詞匯啟動論強調了詞匯的作用高于語法的作用,不僅把詞匯和語法融合,而且把詞匯置于中心位置。“這個理論顛覆了詞匯和語法的角色,詞匯是復雜系統結構組合,語法是這種詞匯構造的結果。”Hoey的理論中心是“每個單詞在話語中被啟動使用是個人接觸單詞的積累效應的結果”(Hoey, 2005:13)。換句話說,語法是單詞邏輯組合的結果,語言型式是通過重復接觸單詞而習得的。本質上來看,語言是詞匯之間的交互系統,而不是一系列語法結構。詞匯在復雜但系統的搭配和聯想網絡中互相啟動的,通過接觸語言使用的真實世界,聯想網絡在大腦中得以發展(Wood, 2015:53)。Hoey提出的心理語言學論斷在語言結構和語言習得方面均具有很強的解釋力,這方面比Sinclair的思想前進了一步。
Gries等(2003) 的搭配結構分析法是一種興起時間不長但頗具影響的新型研究方法,目標是調解語料庫和認知語言學之間的關系,研究詞匯和語法的融合。搭配結構分析法是“搭配分析的拓展,專門來調查詞匯和與詞匯相關的語法結構的交互作用”( Gries et al.,2003: 209)。該方法可以用來測量較小構式(詞素和單詞)與其所在的較為復雜構式之間的聯想強度,研究的主要問題是“單詞和語法結構之間在所有層級的抽象程度方面是否存在顯著聯系” (同上: 211)。換句話說,搭配結構分析法主要調查哪些單詞在特定構式中出現的頻率比預測的高或低,如英語的動詞論元結構(Verb Argument Construction)中哪些動詞經常與雙賓語緊密聯系。
Wray(2002) 提出的語塊理論是一種多詞單位。識別搭配有兩種方法:短語學方法和基于頻率的方法。短語學方法的倡導者Cowie (1994)和Howarth (1998)基于語義原則識別搭配,而基于頻率的倡導者Halliday (1961)和Sinclair (1991)是基于兩詞項共現的強度來識別搭配。
為印證上述語塊研究思想,本文根據語塊研究時間軸,對 web of science數據庫的Social Sciences Citation Index (SSCI) 、Arts & Humanities Citation Index (A & HCI) 和Conference Proceedings Citation Index-Social Science & Humanities (CPCI-SSH)三大合集進行了檢索,檢索范圍聚焦在linguistics、language linguistics、education educational research和psychology developmental四個領域。
檢索結果發現:2000—2009十年間,語塊的研究主要出現在linguistics、language educational research這三個領域內。而在2010—2018元月期間,有10篇語塊研究文章出現在psychology developmental領域內,而且在心理發展學領域內,出現了兩篇領域內被高頻引用的論文,且兩篇論文均發表于2017年:一篇是由Arnon & Christiansen撰寫的“The Role of Multiword Building Blocks in Explaining L1-L2 Differences”,發表在期刊TopicsinCognitiveScience上;另一篇是Carrol & Conklin撰寫的“Cross Language Lexical Priming Extends to Formulaic Units: Evidence from Eye-Tracking Suggests that This Idea ‘has Legs’”發表在期刊Bilingualism:LanguageandCognition上。由此可見,語塊的認知和心理語言學研究逐漸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80至90年代,短語學相關文章陡然增多,增長三倍,表明語塊已重返語言研究的中心舞臺。究其原因,該時期內出現了三本頗具影響的短語學著作:1983年,Pawley和Syder發表的一篇題名為《語言學理論的兩大困惑:類似本族者的選詞和類似本族者的流利》,提出多詞單位(multi-words)是解決這兩大困惑的關鍵,確立了短語的在語言學界的地位,引起語言學界廣為關注,被引用頻次多達2 000多次;1992年,Nattinger和DeCarrico出版題名為《詞匯短語和語言教學》的專著,使短語研究正式登上語言學研究舞臺;1998年,Cowie出版題名為《短語學:理論、分析和應用》的專著,進一步奠定了短語學研究基礎。另一方面,語料庫語言學的問世,在研究方法上為短語研究的飛速發展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基于上述語塊研究思想的闡釋和梳理以及相關期刊研究文獻的印證,本文發現上述研究的名稱雖不同,但存在兩點共同之處。一是有關詞匯和句法的關聯性方面。它們均發現形式和意義不可分離,語言的意義單位不是取決于孤立的單詞而來自不同復雜程度語塊(包括構式或短語單位);語塊在語言學理論和描述中起著較為中心的作用。二是它們對語言的研究均是試驗性的、是基于大量自然文本;語言項目出現的頻率和共現至關重要,可以運用語料庫及語料庫工具對其進行檢索。就Hoey詞匯啟動理論和Hunston & Francis的型式語法而言,數據和觀察在前,理論在后;而構式語法不同,理論在前,觀察在后(Romer,2009:147)。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出語塊研究已經走出語言系統的邊緣狀態,上升到核心地位;基于短語學的研究奠定了語塊研究的理論基礎,認知語言學領域內“基于使用”的構式語法理論易于融合“整體加工”和“輸入頻率”,與語塊的心理語言學發展模型有機融合,拓展了語塊的研究深度和應用價值,語料庫語言學優化了語塊的研究路徑,加速了語塊的研究進程。
鑒于前文的分析,我們可以預測語塊研究將會呈現如下趨勢:(1)基于使用的語言習得模式和認知構式語法理論對語塊的研究具有深遠的影響意義,語塊深度加工研究將會成為該領域內的研究熱點,與心理語言學、神經語言學交叉,在線實驗研究方法將更為科學、細化;研究對象將更為具體,但語塊的結構類型、語義一致性以及韻律加工等研究較為稀缺,有待加強。(2)由于構式被定義為“形式—功能匹配對”,為了解形式—功能映射度對語塊習得和加工的預測價值,需要研究最優化的統計測量方法,如統計學、信息理論和貝葉斯概率論等,因此作為現代學習理論核心的概率學習將成為語塊習得的研究熱點。(3)基于交叉學科的詞匯啟動論和搭配結構分析法、運用復雜動態系統理論、綜合考慮語塊習得的多維度影響因素和開展跨學科語塊發展的電腦建模研究顯得尤為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