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 波
圖/埃廷格

開學第一天,顧老師就在課堂上宣布:“我臨時指定王益清同學當我們班的班長。”說完,顧老師看了我一眼,接著又說:“為什么由我指定呢?因為我們這個班是新組建的,同學們互相都不了解。過一段時間,如果他當得好,大家就選他,他就繼續當。好不好?”沒等大家表態,顧老師就帶頭鼓掌了,同學們也跟著鼓了起來。那掌聲是七零八落的,隨后,我就聽見四周的竊竊私語。
有的問:憑什么指定他當班長?
有的說:聽說他還沒上學就識很多字了。
有的說:他三歲就會背《三字經》呢!
還有的說:他們家有錢。
還有的說:聽說他給學校捐了很多的煤。
我想起來了,是有這么回事。入冬以后,我聽爺爺念叨過,讓家里用煤省著點兒,多給學校捐一些。


一路上,大多數同學都規規矩矩地走路,只有那個最淘氣的康大為存心搗亂。他假裝跌倒,讓我拉他起來。我個子矮,力氣小,拉不起,他就賴在地上不動。這時候,排在路隊最后面的女生楊曉月趕上來,一把就把他拽起來了。
說起這個楊曉月,她是插班生。老師在班上專門介紹過她:她從農村來,在鄉下時,她沒按時上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就把功課給耽誤了。在班里,她年齡最大,個子也大,很有力氣。可是她功課跟不上,很自卑,不愛說話,愛搶著干活兒。看,今天就多虧了她。
那天,一路上還算順利。只要康大為不搗亂,就太平無事。時間不長,同學們就陸陸續續地回了家。現在,路隊里只剩下三個人:我、康大為和楊曉月。我走在最前面,楊曉月走在最后面,康大為被夾在中間。

“你在哪兒住?”康大為回頭問楊曉月。
“我不告訴你。”楊曉月回答。
康大為就不再問了。他跟在我身后走。走著走著,突然,康大為身子一閃,就鉆進人群不見了。我跟進人群,也沒找到他。現在只剩下我和楊曉月兩個人了,我們可以肩并肩往前走了。
“你幾歲了?”她問我。我告訴了她。
“你和我弟弟一般大。”
“我快到家了。”我換了個話題,又問她:“你住在哪兒?”“我的家早走過了。”
我站住了,看著她,不說話。
“我就是想把你送回家,我再回。”

“為什么?”
“怕你受欺負呀!”
就在這時候,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了康大為。原來他一直跟蹤著我們。
“哈哈,班長有女保鏢了!”說完,他又不知鉆到哪里去了。
走了不遠,我就到家了。楊曉月看著我進了家門,轉身走了。
第二天,班里就傳出了特大新聞:“班長王益清的女保鏢是楊曉月!”一排大字寫在了黑板上。
我正要擦掉,上課鈴響了,顧老師走進了教室。她看了看黑板,小聲念著,隨后轉過身來說:“很好啊,班長有保鏢,可以工作得更好呀!”她又望著最后一排問:“楊曉月,你愿意當保鏢嗎?”楊曉月站起來大聲回答:“愿意愿意,我都愿意!”
顧老師笑了:“什么是‘都愿意’呀?”

“給咱們班誰當保鏢,我都愿意!”楊曉月說。大家一聽都鼓起掌了。我看了一眼康大為,他鼓得最起勁。
時間過得真快,三個月的時間匆匆忙忙地就過去了。在這段時間里,楊曉月勞動最麻利,種樹,種一棵活一棵;打掃衛生,特別積極,不怕苦,不怕累;體育比賽,拔河有她,回回第一。她喜歡做值日生,幫助大家把教室打掃得干干凈凈的。特別是天氣漸漸涼了,她上學經過一家工廠的垃圾站,在那里,她每天都能撿到沒有燒透的煤核,積攢起來冬天燒……
有一次,開家長會,家長們來了,都問楊曉月是誰,想認識認識她。顧老師問為什么,家長們不約而同地說:“我家孩子說,她是自己的好朋友。”
那一天,我還聽到好幾位家長問:“楊曉月是你們班的班長吧?”這句話提醒了我,我要建議讓楊曉月當班長。
顧老師說:“那可不行,她學習不好,有兩門功課才60多分。”
我說:“可是,她轉到咱們班時,有三門功課不及格!”
顧老師什么也沒說,轉身走了。為這事,我想了半夜,終于想明白了。


第二天,我在教室里貼出了我的“辭職書”:
我宣布,從今天開始,我辭去班長的職務。我推薦楊曉月當班長。她還有兩門功課是60多分,我愿意幫助她補課。有支持我的,請簽名。
辭職人:王益清
好多同學圍著看,還簽了名。
忽然,顧老師走進教室,站在了同學們背后。同學們都嚇得回到了座位上。
教室里靜悄悄的,好像一個人都沒有。
顧老師看完了,她拿出了筆,也簽上了她的名字。
全班同學熱烈鼓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