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右相較,一般情況下處理為左緊右松,如 “貯(貯)”“固”二字;也有個別時候處理為左松右緊,如“雖(雖)”“(修)”二字。


柳體字多上緊下松、左緊右松,表現一種慣常的審美趣味,那便是先斂后縱、先抑后揚,正如一首曲子,往往是開始低沉而結尾高昂。然而,在《玄秘塔碑》里,我們總是可以看到某些與眾不同的形式,給人一種“奇異感”。這些引發奇異感的形式,是對通篇基調的重要補充。
需要說明的是,疏密的對比與大小的對比密切相關。比如,柳體字常常上緊下松,相應的也常常上小下大,上引“開(開)”“同”“無(無)”“君”四字皆如此。不過,疏密的對比和大小的對比又不能等同,比如前引“上”“丘”二字左小右大,卻是左疏右密。
(3)上文談到點畫間置向的對比,部件之間的置向對比也值得關注。有時候,各個部件之間沒有明顯的置向差異,整個字形顯得較為嚴整;有時候,部件之間的置向產生了明顯的對比。如“珠”字的左邊部件向左傾倒而右邊部件直立,“師(師)”字左邊部件直立而右邊部件向左傾倒,前者為“向”,后者為“背”。這樣的安排打破了字形內部的穩定感,顯得富有動勢。


(4)在字形內部,如果各部件所處的位置比較齊平,則顯得比較平正;如果相互錯開,則顯得比較活潑。在《玄秘塔碑》中,常常可以見到部件之間較為明顯的錯落。比如,左右結構的字多有左高右低的情形。

有時亦可見到左低右高的情形:
無論是從字形的輪廓還是從內部的關系來看,柳公權的結字都蘊含了豐富的變化。柳體楷書無疑是端莊嚴整的,而這端莊嚴整卻并非刻板無趣。如同一個兵陣,既紀律嚴明又變幻莫測,無論是宋代的米芾還是清代的碑派書家,當他們力求自然、奇異的效果而放逐嚴整的安排時,那嚴整中的自然、奇異也被他們忽略了。


柳體楷書以剛健著稱,然而這剛健中內含著一種優游不迫的情調。在悠游之中,筆法和結構的變化才能那么自然,也才能如此豐富。朱熹曾評價歐陽修的書法“外若悠游,中實剛勁”,其實,柳公權的書法也同樣蘊含悠游與剛勁的品質。若只有剛勁,那便真的是狂怪怒張了。體會柳公權筆下的悠游與剛勁,必須首先讓他的藝術形式真實地展現在眼前。藝術形式清楚了,它的意味才會變得鮮明。

《玄秘塔碑》拓片(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