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穎
【摘 要】以第二次世界大戰作為創作背景的荒誕派戲劇,打破了傳統戲劇的寫作手法,以反戲劇、反傳統以及反理性作為創作特點。《等待戈多》作為荒誕派戲劇的代表作,講述了兩個流浪漢——弗拉基米爾和愛斯特拉岡,等待著一個叫做“戈多”的人,而戈多是一個沒有明確身份,就連主人公也不認識的人,故事無邏輯,人物不明確,語言缺少連貫性,劇情前后也無關聯,成為了這部荒誕派戲劇代表作的最大特點。荒誕在這部無邏輯的作品中帶有一絲可笑,而在可笑中帶有沉重感與壓抑感。盡管荒誕派戲劇以荒誕為情感表達,以荒誕可笑牽動觀眾,但這種笑是通過將生活中無價值的東西撕破給別人看而達到的引人發笑的效果。實際上,荒誕派戲劇是一種悲劇,不同于直接講述悲劇故事,這是本文試圖論述的重點。
【關鍵詞】悲劇;荒誕;《等待戈多》
中圖分類號:J8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11-0015-02
一、人物處于水生火熱之中
西方文學里的悲劇色彩起源于古希臘,通過表現人物對命運的抗爭以及神的意識,悲劇人物成為了英雄,浪漫主義文學作品中,充斥著悲劇人物,而其中,悲劇人物擁有著神圣的力量,如英雄般的存在。“《等待戈多》中的人物不僅不是英雄,而且是反英雄,成為孤苦無助、卑微渺小、無所作為的小人物,在荒誕和痛苦中掙扎,以滑稽可笑的言行面對無奈的現實。”[1]
首先必須一提的就是《等待戈多》中一些滑稽可笑的段落,而這些引人發笑的段落正是由于悲劇人物的小丑形象,他們在舞臺上呈現著一系列充滿喜劇效果的動作,而整部戲是由人物接二連三的動作連貫組成,弗拉基米爾和愛斯特拉岡對帽子、鞋子等的動作最為頻繁體現,他們惹人發笑的動作正是他們身處壓抑環境中絕望的表現,而滑稽的場面不僅僅來自于動作,同樣來自于他們的語言。舞臺上的主角,他們的語言以胡編亂造為主,偶爾通過自言自語的方式娛樂觀者,滑稽可笑,這看似一場消磨時間的活動,滑稽中透露著悲哀,引人深思。
其次就是《等待戈多》的創作背景,20世紀,兩次世界大戰的殘酷,令人類面臨著前所未有的災難,人類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生活充滿著焦慮,悲觀的情緒令人生不再平順,人與人之間充滿著爾虞我詐,逐漸失去了信任與關愛,物質的匱乏、精神的缺失,令人類失去了自由,毫無個性,為了生存,找到希望,他們漸漸成為了追逐物質的“機器”。
失去希望到變成絕望,這一切都成為了在最底層人群的苦難,而《等待戈多》的出現,恰恰是這種社會的真實寫照。
二、“戈多”只是一個不知道能否擁有的希望
1884年出版的《查拉圖什特拉》中公然宣布“上帝已死”。“失去了作為精神依托的宗教信仰,許多西方知識分子感到焦慮和無助,對生活感到沮喪和失望。”[2]而在這樣失去希望,同時也看不到未來的生存環境之下,人們更希望是能夠擁有精神寄托,作者貝克特正是對人的欲望以及生存環境的透徹觀察之下,創造出了“戈多”這個角色,劇中的主人公弗拉基米爾和愛斯特拉岡,成為了對生活不抱希望人群中的代表人物,他們都希望戈多能夠將他們從困境中拯救出來。
《等待戈多》中,空曠的舞臺,永無止境的等待,在劇中,并沒有直接交代“戈多”的真實身份,也許,他帶著上帝的心愿,也許,他是延續生命的希望與光點,不管事實如何,觀者都能解讀到:戈多的出現,即將拯救絕望的人群。
弗拉基米爾和愛斯特拉岡的存在狀態實際上就是整個人類的存在狀態,他們對“戈多”的訴求正如對世界的訴求。人的生命渴望永恒,但是,人的肉體存在只是微不足道的;人又要求著精神自由,但是人類在自然與社會中均無絕對自由可言。[3]
為什么要等待戈多?不知道,但他們都已經被拴在戈多的身上,他們的命運就由戈多來掌握,他們知道生活痛苦,他們盼著夜的降臨,他們害怕思想,希望自己沒有思想。他們需要承受著自己生存的痛苦,也要承受著意識的痛苦。他們需要“戈多”這樣的角色改變他們的生活,重塑他們的人生。
三、“等待”的永無止境正是希望的破滅
第二次世界大戰令西方人的價值觀發生了質的改變,過去的信仰已經無法支撐著他們的生活。人們發現身處在日益陌生的城市中,荒誕的生活環境,令生活變得空虛了起來,他們內心空虛,對現實感到無助與無奈,對未來充滿恐懼。
《等待戈多》中的兩位主角,在劇中一直想要以自殺結束這場無望的等待,但始終未曾真正絕望,他們選擇繼續等待,用滑稽可笑的行為,以及毫無邏輯的語言,消磨著時間,等待著奇跡的出現,希望戈多的出現,能夠拯救自己的靈魂。
這種拒絕抗爭的躲避意識,使得原本就無希望的生活變得失去了意義,放大了痛苦感,推動了悲劇故事的展開。
故事的結局,戈多并沒有出現,這是絕望的信號,而在這漫長的等待中,主人公的一切都成為了徒勞,卻忍受著等待的煎熬,而他們卻無止盡地等待下去,早已失去了自我意識的主人公,對身邊的一切毫無防備,也無法思考,只能在原地喃喃自語,漫無目的地等待。
李俊國先生點評說:“荒誕派大量依靠夢和幻想,主張采用平淡無奇的對白。”“荒誕戲劇通常設計這樣幾個問題:生、死、孤獨和思想溝通。”這在《等待戈多》里得以充分展現,它將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西方人精神的困惑揭示得淋漓盡致,使它成為現代文學領域荒誕派戲劇的代表之作。[4]
對于人類來說,生活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再無選擇,而消磨時間成為了最好的選擇,他們忍受著命運的煎熬,生活的恐怖,拼命地想要找尋救命稻草,而創作者通過自嘲的方式表達劇中人物的悲哀,正是一種偉大的創新手法,這段看似瘋癲的喜劇,卻是將悲情暗含于此,令觀者陷入低落之中。
“荒誕的圖景越是荒謬絕倫,越是蘊藏著一種理想主義的痛心疾首。”[5]尤奈斯庫說:“荒誕就是沒有目的,缺乏意義。和宗教的、哲學的、先驗的根切斷關系之后,人們就感到迷惘、不知所措,他的一切行為就變得沒有意義,荒誕不經而毫無用處”[6]
悲劇理論認為:“人類對死亡、苦難和外界壓力具有抗爭的本性;悲劇主體具有強烈的自我保存和維護獨立人格的欲望,即使命運使他陷入苦難或毀滅境況之中,他也敢于拼死抗爭,表現出寧折不屈的悲劇精神。”[7]
整體來看,這是一段毫無意義的等待,而語言與行為,成為了最能體現荒誕的手法,以喜劇方式呈現悲劇效果,令整個劇目在表達上有所創新,涉及到了處于痛苦中的人類的掙扎,這種充滿荒誕的表現手法,帶有著毀滅性,令悲劇達到高潮。
魯迅先生曾說:“悲劇是把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觀者看著主人公如小丑一般,撕裂出所有的痛苦,傳遞出可笑的行為語言,呈現出被喜劇籠罩的悲劇效果。
參考文獻:
[1] Martin Esslin. The theme of the absurd(3rd) [M]. New York Double day&Co.1983.
[2]中國大百科全書編輯部.中國大百科全書:外國文學Ⅱ[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2.
[3]焦洱,于曉丹.《貝克特——荒誕文學大師》[M].吉林:長春出版社,1995.
[4][6]伍蠡甫.現代西方文論選[C].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3.
[5]柳鳴九.荒誕概說[J].外國文學評論,1993(1).
[7][德]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