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化和歸化策略下賈平凹短篇小說中的俗語英譯探析

廉潔 張瑜

【摘 要】賈平凹的短篇小說集《山鎮夜店》中使用了大量俗語。基于傳播中國文化的目的，譯者需要在確保譯文準確、易懂的前提下優先使用異化策略。但是當譯文的準確性和易懂性因異化策略的使用而無法實現時，譯者就需要選擇歸化策略。此外，根據具體語境，結合使用歸化與異化策略，發揮各自的優勢，互補彼此的劣勢也是一種合理選擇。

【關鍵詞】俗語；異化；歸化；《山鎮夜店》

中圖分類號：H15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11-0217-02

中國雖然擁有數千年的文化底蘊，但國際文化軟實力不夠強大，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文化對外輸出的力度不足。對體現中國優秀文化的文學作品進行譯介正是促進中國文化對外輸出的一個有效方法。

除了長篇小說，賈平凹在短篇小說領域同樣成果豐碩。他的短篇小說集《山鎮夜店》故事溫厚、語言樸拙、鄉土氣息濃厚，體現了人性的美好[1]。對其譯介將有助于外國讀者更好地了解勤勞、善良、積極向上的中國人形象和中國獨特的地域文化。書中使用了大量的俗語，因此，為了讓小說譯文既能被外國讀者所理解，又能盡量傳播中國地域文化，俗語的恰當英譯就變得極其重要。

一、異化和歸化策略

施萊爾馬赫于1813年提出了“以讀者為中心”和“以作者為中心”的兩種翻譯策略。1995年，韋努蒂將“以源文作者為中心”的翻譯策略命名為異化，將“以目的語讀者為中心”的翻譯策略命名為歸化[2]。異化是為了在譯文中保留源文的異國色彩，而將源文的表達形式和文化特色體現在譯文中的翻譯策略；歸化是通過使用目的語讀者熟悉的表達方式使譯文具有地道、流利和易懂風格的翻譯策略，它能夠最小化目的語讀者對外語文本的陌生感[3]。

以上兩種策略各有優勢。異化能夠為目的語讀者學習源語民族的文化創造條件；歸化能夠避免由文化空缺導致的誤解。

二、異化和歸化策略下賈平凹短篇小說中俗語的英譯方法探析

基于異化和歸化策略的各自優勢，譯者使用它們英譯《山鎮夜店》中的俗語時，需要結合具體案例，堅持適度、靈活的原則，使它們各自的優勢獲得最大程度發揮。

（一）異化的應用

英譯該書的一個重要目的是讓外國讀者了解中國地域文化。因此，譯者需要在保證譯文準確易懂的基礎上盡量采取異化策略。相應的翻譯方法主要包括以下幾類。

1.直譯。直譯是既在譯文中保留源文的表達形式，又使譯文忠實體現源文內容的翻譯方法。它是異化策略下最主要的翻譯方法，能夠使譯文體現源文的語言文化特色。

例1：我恨得心里像長了牙。

譯文：I hate so much that teeth seem to have been sent forth in my heart.

“恨得心里像長了牙

例2：哎呀，你長的眼睛是出氣呀，讓你去澆地，誰讓你往水里踩？

譯文：Oh my！ Your eyes only functioned as venting air， for I asked you to water the field， but didnt ask you to tread in the water？

“你長的眼睛是出氣呀”是一句罵人的俗語，指責某人沒有仔細查看。根據“讓你去澆地，誰讓你往水里踩？”這句下文，直譯該俗語不僅不會給外國讀者帶來理解障礙，而且還能讓其了解這一獨特的中國俗語。

2.直譯加注。《山鎮夜店》中的一些俗語獨立使用，當被直譯時，外國讀者可以了解其字面意思和獨特的表達方式，但無法準確理解其寓意，對此，通過注釋說明其文化寓意就變得非常重要。

例1：哈巴狗站在了糞堆上！

譯文：A pekingese is standing on a dunghill （It implies a person is arrogant and self-important.）.

“哈巴狗站在了糞堆上”比喻某人自以為是、自高自大。為了將源文形象、生動的表達方式體現在譯文中，讓外國讀者了解這一獨特的中國俗語，就需要使用直譯法。同時，將其寓意以注釋的方法進行補充說明，又可以實現譯文的易懂和準確。

例2：我只說桶往井里掉，誰還料到井還掉到桶里了！

譯文：I believe a bucket can fall into a well， but its unexpected that a well can fall into a bucket （It implies an unexpected thing has happened.）.

該俗語比喻發生了某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直譯法能夠保留源文形象生動的表達方式，但會給外國讀者帶來理解障礙。因此，就需要增加說明其寓意的注釋。

（二）歸化的應用

如果因異化策略的使用而導致譯文的晦澀、錯誤，甚至荒謬，無法發揮和源文相同或相似的交際效果時，譯者就需要放棄傳播中國文化的目標，優先選擇歸化策略。在歸化翻譯《山鎮夜店》中的俗語時，以下方法獲得了廣泛使用。

1.借譯。借譯是指借用目的語的表達方式來翻譯具有特定文化寓意的源文，以實現譯文與源文等效的翻譯方法[4]。《山鎮夜店》中一些俗語的表達形式獨特，采用直譯等異化方法將會造成譯文的晦澀或錯誤，采用意譯法又會使譯文平淡無奇。因此，如果英語中恰好有和源文寓意相同或相似的俗語，那么采用借譯法就成了優先之選。該方法能夠使譯文同樣生動形象，發揮和源文相似的交際效果。

例1：他橫豎老牛筋。

譯文：He is as stubborn as a mule.

漢語中形容某人倔強、認死理時，常以“牛”或“牛筋”為喻體，而英語中則常以“騾子”為喻體，例如 “as stubborn as a mule”。因此，為了避免文化空缺導致的理解障礙，本例采用借譯的方法，既實現了譯文的易懂，又確保了譯文和源文一樣生動形象，具有相似的交際效果。

例2：這可苦了小勝，家里成了空瓢子。

譯文：How pitiful Xiao Sheng is！ His family is as poor as a church mouse.

“家里成了空瓢子”比喻家里一貧如洗。“瓢”是用葫蘆干殼做成的勺。如果直譯，就會造成譯文的不倫不類，引起誤解。“as poor as a church mouse” 具有和該俗語相似的寓意。如果借用以上英語俗語進行翻譯，就能使譯文同樣形象、生動、易懂。

2.意譯。意譯指忽略源文形式特征，只體現其內容的翻譯方法。當文化空缺導致直譯譯文引起外國讀者的誤解或不知所云，同時英語中又沒有和其寓意相似的表達方式時，意譯法就是一種有效的方法。

例1：這日子，家家都忙得像鬼吹火。

譯文：On this day， all families are in a great bustle.

“鬼吹火”是秦腔劇目《鬼怨》中演員嘴含松香進行噴火的特技表演。由于噴火技術不易掌握，演員在練習時往往手忙腳亂。因此，陜西民間常常用“忙得像鬼吹火”形容某人手忙腳亂的狀態。基于該俗語的表達形式，如果采用異化策略下的直譯法，將會導致外國讀者的困惑。如果補充注釋，又會因為“鬼吹火”復雜的背景知識，導致譯文的冗長。因此，譯者就需要放棄保留源文的語言文化特色，轉而通過意譯法優先保證譯文的易懂和流利。

例2：咱們能活下去，黃連再苦，咱們能咽下。

譯文：We can survive. No matter how tough our life is， we can endure it.

基于“咱們能活下去”，俗語“黃連再苦，咱們能咽下”的寓意為無論生活多么艱辛，人們都能忍受。黃連味苦，為常用中藥材，外國讀者并不熟悉，因此，直譯的譯文會導致外國讀者困惑。如果再增加注釋對其文化背景和寓意進行解釋，又會導致譯文的冗長。因此，基于文化空缺，為了確保譯文的交際效果，本例中意譯法更加適用。

例3：一是一，二是二，咱不給他平地捏墓古堆，咱也不偏袒他。

譯文：One is one and two is two， therefore we wont set him up， and certainly we also wont take sides with him.

“平地捏墓古堆”比喻憑空誣陷他人。該俗語形象生動，中國讀者能夠根據上下文語境理解其寓意，但直譯成“make a tomb for him on the flat ground” 將會產生歧義，即使增加注釋也會導致外國讀者的困惑或誤解。因此，為了確保譯文和源文相似的交際效果，意譯應為首選之法。

（三）異化和歸化的結合

《山鎮夜店》中的一些俗語由于其所處語境，更加適用于異化加歸化的翻譯策略。由此，不僅能夠克服注釋等異化方法的弊端，使譯文更加流暢、自然，而且也能夠實現傳播中國文化的目的。下面以直譯加增譯的結合使用為例。

雖然有些俗語的英譯可以使用異化策略下的直譯加注法，但譯文會顯得生硬、不流暢。放棄加注法，利用上下文語境，在直譯的基礎上補充使用歸化策略下的增譯法，能巧妙自然地將其寓意表達出來，并克服注釋的生硬等缺點，最終實現譯文的流利、易懂和傳播中國文化的雙重目標。

例1：情人一塊，翻臉斗嘴兒是常事，狗皮襪子有什么反正呢。

譯文：Its common for lovers to fall out. As the saying goes， there is no discrepancy between the right and wrong sides of socks made from dogskin. Therefore， its impossible to judge who is right or wrong between lovers.

“狗皮襪子有什么反正呢”比喻沒有絕對的對錯。基于傳播中國文化的目標，首先增譯 “as the saying goes” 以點明該表達方式為俗語，然后再對其直譯。隨后，為了幫助外國讀者準確理解，再根據“情人一塊，翻臉斗嘴兒是常事”，增譯 “Therefore， its impossible to judge who is right or wrong between lovers.” 以點明該俗語的寓意。

以上直譯加增譯的使用既在譯文中保留了源文的文化特色，又確保了譯文的自然和流暢。

三、結語

俗語英譯是《山鎮夜店》翻譯中的一大難題。評價譯文質量的首要標準在于準確性和易懂性。因此，譯者不能因為片面追求傳播中國文化，而犧牲譯文的質量。反之，譯者應基于源文的表達形式，合理、靈活地運用異化和歸化策略，使各自優勢得到充分發揮，在保證譯文準確、易懂的前提下盡量傳播中國文化。

參考文獻：

[1]賈平凹.山鎮夜店[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13.

[2]Venuti， L. 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 A History of Translation[M]. London：Routledge， 1995.

[3]Shuttleworth， M.， Cowie， M. Dictionary of Translation Studies[M]. 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

[4]何自然，陳新仁.當代語用學[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