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的“黃昏”

劍楓寒

[一]

虛擬世界，羅馬城，萬神殿。

為了還原萬神殿，虛擬世界的構建團隊特意前往原址取材，將神殿完美重現，讓古羅馬的諸神重新回到了他們的神位之上。

然而，即使時光倒流，歷史仍在重演。當虛擬世界的羅馬帝國從繁榮走向衰弱時，隨著基督教在羅馬的發展，萬神也不復昔日的光輝……

“心疼過氣‘網紅。”站在神王朱庇特和天后朱諾的神像前，王小景嘆了口氣。

“此情此景，請允許我賦詩一首。”王小景的新任捧哏羅亮忙接下去，“遙想宙斯當年，赫拉初嫁了……”

“閉嘴，這是羅馬，不是希臘！”詹尋打斷他。

“你編的是詞，不是詩！”關小怡立刻跟上。

“羅馬神話和希臘神話中的大部分主神不都是一回事嗎？發音不同而已……”羅亮聳聳肩，“再說，我只是不小心把詞說成了詩。真要賦詩，我還不是張口就來？”

就在隊友們說笑的時候，神廟里響起了奇怪的聲音：“警告！警告！一股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正在接近！”

“什么情況？”隊友們嚇了一跳。

“我剛換了新的消息提示鈴聲……”詹尋撓撓頭，“這是會長專屬的消息提醒，估計他又想到新的惡作劇……”

下一刻，神廟里響起了各種各樣的提示音，大家都收到了來自會長滿滿的“惡意”……

“宗教，是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歷史階段后出現的一種社會意識現象，是人類生存和發展過程中的精神寄托。在世界歷史，特別是歐洲歷史的進程中，宗教留下了獨特的文明之花并綻放至今。請根據你對歷史發展的理解，寫一篇關于宗教與歷史發展關系的論文，選題自由，字數不限。”

一字一句地讀完了這如同歷史作業一樣的任務內容，隊友們面面相覷：“奇怪，這次會長好像沒挖什么坑。”

還沒開始討論，所有人都眼前一黑……

[二]

在會館三樓的VR體驗室里，王小景、詹尋、關小怡、羅亮都陷入了可怕的黑暗之中。虛擬世界里的一切數據仿佛突然消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之中終于響起了一個電子音：“請輸入啟動口令。”

“口令？什么口令？”王小景一臉茫然。

沒有人回答。

“那就只能碰運氣了！”王小景翻了個白眼，隨口說了一句，“芝麻開門？”

“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

就在王小景背繞口令的同時，詹尋默默地推理著：“口令……宗教……黑暗……混沌？”

沉吟了好一會，他開口說道：“要有光！”

虛擬世界突然亮了起來。一顆熔巖星球出現在詹尋的視野之中。隨著熔巖的慢慢冷卻，星球上出現了水，逐漸演變成了藍色的海洋。接著，在電閃雷鳴的惡劣天氣里，海洋中出現了有機物，誕生了生命……

“四十四個石獅子，嘀嘀噠噠吹喇叭……”背了十幾個繞口令后，王小景終于放棄了。她郁悶地在黑暗中摸索，不知道從哪里摸到了一把斧子，便狠狠地朝前面的黑暗揮了過去。瞬間，虛擬世界亮了起來……

而此時，關小怡和羅亮仍然沒有找到正確的口令。

“時間到！開啟任務失敗。請加入已開啟的虛擬世界，繼續完成任務。”黑暗中響起了久違的電子音，“目前已成功開啟的世界為：潘多拉星球（阿凡達模板），火鍋星球（自定義模板）。”

“火鍋星球？一聽就是王小景的畫風，我要加入！”羅亮急忙說道。

“那我選潘多拉星球好了。”關小怡說。

下一刻，出現在她視野中的，是一個奇幻的星球。三個月亮高高地掛在空中，蒼翠的高山懸浮在半空，瀑布從懸浮山上傾瀉而下。在參天大樹覆蓋的范圍內，外出狩獵的納美人在叢林里時隱時現……

“怎么是你？”欣賞了好一會潘多拉星球的景色之后，關小怡這才看向隊友——正朝天空吐泡泡玩的王小景！

“我哪知道？”王小景攤了攤手，“我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呢，這里就變成阿凡達的世界了！羅亮和詹尋呢？”

“他們應該在一個叫‘火鍋的星球里。”關小怡想了想。

在另一個地質構造類似地球，但畫風奇特的世界里，一個電子音響起：“這個星球由一個不可見、不可知、名為‘火鍋底料的主神，在一次嚴重的‘廚房爆炸事故后創造，隨著時間演化，星球上誕生了名為‘吃貨的智慧生命……”

[三]

“我們該做些什么呢？”關小怡問還在吐泡泡玩的潘多拉星球“造物主”王小景。

“要不要和我一起吐泡泡？”王小景想了想，“雖然潘多拉星球很有趣，但看久了也膩啊。那些納美人還處在原始社會，只有對大樹的原始崇拜，還沒有產生正式的宗教……”

“還有沒有別的發現？”關小怡打斷她，“會長的安排不會那么簡單。”

“有一點挺特別的，只要納美人在那棵最高的樹下祈禱，我們就能聽懂他們說什么。不過沒什么意思，都是一些希望跑得更快、傷口愈合、打敗野獸、不要總是一出門就掉坑里之類的請求。”王小景想了想。

“我明白了！會長是讓你來這個虛擬世界模擬神靈。”關小怡興奮起來。

“拜托，我連這個星球的開關在哪都不知道。”王小景白了關小怡一眼，“再說了，這個潘多拉星球只是一堆虛擬數據，我能回應他們什么？告訴他們你們的創造者不小心打壞了什么東西才創造了你們，她除了會吐泡泡什么都不會？”

“你不需要通過回應來改變任何東西，只需要單純地給予回應就好。”關小怡拉著王小景仔細聽著通過大樹傳來的祈禱，“比如說，這個希望跑得更快的納美人，你告訴他，從今天起，他就叫‘迅捷之阿昆達;那個希望傷口好起來的納美人，他叫‘治愈之阿昆達;那個總掉坑里的納美人，他叫‘好運之阿昆達……”

“這樣有用嗎？”王小景目瞪口呆。

“你聽說過統計學的均值回歸原理嗎？”關小怡笑了，“在大樣本的環境下，人生的幸運與不幸總是來回交替，最終達到一個相對固定的均值。而想要通過祈禱來改變人生的，都是正處在人生低谷的人。只要他熬過這段低谷期，人生就會慢慢地好起來，回歸均值，看起來就像祈禱生效了一樣。”

“這樣也行？我試試！”王小景開始嘗試給予祈禱的納美人回應。當然，回應的方式就像關小怡舉的例子那樣……

隨著虛擬世界時間的流轉，大樹附近的部族慢慢吞并了周圍的小部落。他們建立了一個以大樹為唯一神的宗教——阿昆達教。部族的每一任首領都將獲得神賜的封號，如“英武之阿昆達”“慈愛之阿昆達”等。他們的腳步逐漸延伸向整個星球，最終，整個星球成為一個統一的國家。

在火鍋星球這邊，詹尋和羅亮也完成了第一階段，一個多神教聯合型國家的雛形在星球上出現。正當兩人忙得雞飛狗跳時，那個神秘的電子音再次響起：“警告！警告！潘多拉星球正在接近，星球接觸即將開始！”

[四]

紫色的潘多拉星球和藍色的火鍋星球遙遙相對，一扇巨大的綠色傳送門把兩個星球聯結到了一起，無數潘多拉星球的戰士騎著角馬，持著弓箭，從傳送門中涌入火鍋星球……

詹尋還沒來得及起身，羅亮已經興奮地跑去迎接自己的隊友了：“關小怡、王小景，你們怎么來的？”

“我也不知道啊。”王小景聳聳肩，“就是打開一道門，然后走過來。”

“你們在這閑了多久了？”關小怡好奇地問。

“才沒有，我們很忙的！”羅亮忙解釋道，“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忙什么？星球演化的進程不是設定好的嗎？我們又不能改動！”王小景顯然不信他的話。

“還是能夠改動一些東西的，比如在智慧生命剛出現，產生自然崇拜、先祖崇拜、圖騰崇拜、動物崇拜等原始崇拜時，我們可以通過一些語音和符號提示，讓他們用一些獨特的語音或文字稱呼某些特殊的存在。”詹尋認真解釋道。

“其實……就是重命名。”羅亮跟后面吐槽。

“所以這個世界是一個多神教聯合世界。東方最大的宗教是‘清湯鍋底，西方最大的宗教是‘麻辣鍋底，還有各類小教派，比如‘蒜泥派‘麻油派‘蕃茄醬派……”關小怡翻閱著詹尋的記錄資料，“我突然有點餓了……”

“快看，打起來了！最北方的‘香菜派地盤被納美人占領了！”在王小景的驚呼聲中，隊友們紛紛看過去。

“潘多拉星球是漁獵文明，火鍋星球是農耕文明，這是兩個文明之間的碰撞。”詹尋若有所思。

“戰爭這么慘烈，我們能做些什么嗎？”王小景有些不忍心。

“沉默是金，緘口不言。”關小怡嘆了口氣，“我們還是完成會長交待的任務，觀察宗教的轉變吧。”

“如果用能量積累能力和信息傳遞效率這兩個指標對文明進行評價，那么工業革命以前，農耕文明與漁獵文明的對抗，主要取決于國家的體量和戰場的選擇。”詹尋一邊觀察著戰場，一邊冷靜地分析，“火鍋星球文明的信息傳遞效率遠遠不如潘多拉星球文明，但在金屬冶煉上有一定的優勢。總體來說，火鍋星球文明稍顯劣勢，有可能損失掉北方的大片領土……”

“在外敵的壓力下，多神信仰的城邦可能會擁兵自重，領主對底層勞動者的壓榨因為軍備的原因反而會增加……”羅亮補充。

“這會對宗教有影響嗎？”關小怡認真地觀察星球上的演變。

在她的注視中，火鍋星球文明的貧民窟里，一群智慧生命默默地把所有能湊到一起的食物，包括五塊方便面、兩堆魚丸全丟進了火鍋里，煮成一大鍋，分著吃了。

“為了生存，我們哪在乎什么清湯、麻辣，所有的東西都一鍋煮，趁著還燙，有的吃就好，就叫它‘麻辣燙吧。”智慧生命們喃喃自語。

新的宗教誕生了，并很快在火鍋星球文明中發展壯大，直到被一位領導者發現。他將“麻辣燙”宗教奉為國教，并團結所有的底層民眾與潘多拉星球的納美人對抗，穩固了國家政權。

信仰多神的火鍋星球，最終只信仰一神——麻辣燙。

如果火鍋星球有歷史，那么這一天，便是諸神的“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