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組詩）

舊鐘表店

仿佛老人臉上的一塊斑

舊鐘表店安靜地嵌在老街上

眾多的舊時代的光陰

還在嘀嘀答答地行走著

無論多么古老 舊鐘表

依舊顯得精神 它們的腳步

我無法接近和追隨

主人說“謝絕游客入內”

舊鐘表店和舊鐘表的時光

將一直這樣舊下去。它們

保持從前的速度 寧靜坦然

而我的舊 正加快了速度

行 走

寒冷在繼續加深 仿佛流水

它們在不停地往前走 在覆蓋

沒有陽光的日子 所有的目光

都在尋找 樹在仰望草在仰望

而我匆匆行走 時間的道路上

我幾乎沒有停留的機會

我全部思考 傾注向前行走

我的行走與寒冷的行走

是兩種不同的行走

它要把我內心的溫暖

一點一點取走 而我的行走

正在努力把最后的炭火 吹旺

吹成一小片一小片火焰

如燈盞 在深夜的路上亮起來

就算搖搖晃晃

就算即將熄滅

只要能夠照亮一小片道路

一小段方向 我全部的愛意

也將釋放 如同一小縷陽光

讓一棵草再綠上三天

讓一只無名的小蟲再鳴叫三聲

作為一個匆匆行走的背影

我無法知道有多少目光在注視

但我明白

我每一次堅定的步伐

會有道路兩旁的樹木在記錄

會有泥土下面的螞蟻

或者花間的蜜蜂

在輕輕地議論和嘆息

秋日的細雨中

秋日的細雨中 多么安靜

一棵茅草

一汪清溪

只有微風吹拂

一棵草輕輕晃動

一汪水微微蕩漾

草在干枯

水在輕流

一片落葉漸漸遠去

只有水中的巖石不動

它在聽著輕微的水聲

它也許還聽見了我的心跳

多么安靜 秋日的細雨中

一棵草 一汪流水

一個肅立的人

發 現

一張石頭的臉

多么嚴肅 這表明它對生活

的態度 它不屑游戲

它長時間保持沉默

它甚至從來不拒絕灰塵

和青苔 一張石頭的臉

一種嶄新的態度

是的 石頭也是一個

新的人

東方浩：本名蔡人灝。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紹興市作家協會副主席、詩歌創委會主任。作品見于《人民文學》《詩刊》《星星》詩刊等刊物，數十次獲全國性詩歌大賽等級獎，出版個人詩集8種，其中《尋找》獲紹興市第十二屆魯迅文學藝術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