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悠揚
初識語小晨,是在年幼無知的兒時。和大多數小說里的情節一樣,因為家里大人相識,我們上了同一所學校,被分到同一個班。成為同桌的我們從小學時代就一直黏在一起,每天一同走過那條并不寬敞的街,只是那時的我們沒有想到,那條路,一走竟走了十多年。
到了后來的中學時代,語小晨輾轉幾所學校,我則一直在原地停留。當我身邊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后,正值初三的語小晨回來了,一如當初燦爛的笑,毫無疑問地,我們又走到了一起。一起走過那段備考的日子,直到考上我們心儀的高中。
然而語小晨并不是一個肯安于現狀的人,為接受更好的教育,她選擇了一所私立學校。于是高中三年,我們又開始了斷斷續續的聯系,像是一直形影不離的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各自的生活日常。
這種情況持續到了高三結束。高考時,我們很幸運地被分在同一個考場,一號的她和24號的我又同命相憐地發揮失常。成績出來后,她去了廈門散心,在我還猶豫未來的路該怎么走時,她已經決定了要去復讀,她告訴我,只有努力過才不后悔。
我知道語小晨會永遠朝著她的夢想前進,就如當年選擇學校,只有一腔孤勇的她才可以遠走高飛。
于是,我也憑借著她給我的這一點希望之光,踏上了我們的復讀之旅。
可語小晨從來都不會隨遇而安,中學的最后一年也是一樣,她去了離家千里之外的一所重點高中復讀,打電話告別的那一刻,她說她會好好努力,我說我也一樣。就這樣,我們埋頭在書山題海里暫時沒了聯系。
第二年走進考場的時候,我又碰見了她,她還是老樣子,笑著沖上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一瞬間溫暖了我面對高考時那千瘡百孔的心。
我是一個念舊的人,直到現在我都無法完全對我后來接觸到的許多人敞開心扉,以至于“高四”結束后留在我身邊的人寥寥無幾,唯有語小晨還天天和我在一起喝奶茶,打游戲,我們把時光過得很悠閑,恍惚間仿佛已經走過了一萬年。
由于性格上的種種原因,很多人都對她有偏見,但在我的認知里,你可以說她不懂事不努力,但絕不能說她不重感情,因為我見過她曾為了她的所愛流著淚聲嘶力竭。
長大以后,語小晨有過幾段不盡如人意的感情,即使愛得轟轟烈烈,到頭來也被傷得體無完膚。
記得高考之后的那個夏天,一個看似尋常的傍晚,語小晨哽咽著給我打電話說她分手了。于是,我陪著她從城南走到城北,眼睜睜地看著她邊走邊哭得撕心裂肺,我竟無能為力,只能默不作聲地站在她身旁。
烈日炎炎,黃昏的光都顯得那么刺眼,那一刻,我突然覺得人生無限凄涼。
天黑以后,她帶我去了一家KTV,邊哭邊唱《體面》。兩個小時單曲循環,我靜靜地聽著,她越唱我越難過。因為我是語小晨這段故事的唯一見證人,別人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四個月的相處聽起來像是玩笑一場,可他從不知道,為了每天晚上能和他聊天,語小晨放棄了自習的時間死死盯著手機屏幕;為了認真地經營這段感情,本可以考上重點大學的語小晨卻只能上個專科。
他沒有上過大學,不懂作為復讀生的語小晨第二次高考名落孫山的絕望,他僅僅簡單地把成績當作一個數字,可對于語小晨來說,那卻是她整個年少時代的終結。
他和她之間,終究隔了一條跨不過的鴻溝。
在他們分別后的半年里,那個男生又給語小晨發來消息說想找她。但彼時的語小晨已經開始了為未來做的努力,雖然依舊痛心,回復卻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她說:“回不去了,各自安好,互不打擾。”
她是一匹野馬,她愛的人給不了她廣闊的草原,即使再難過,她也會抹去淚水,奔騰離去。向著現實,向著更美好的未來。
往后的日子里,語小晨去了海南的一所師范院校,而我選擇留在省內。隔著三千多公里的土地,我們就連過年時的一次見面都算奢侈。每當我看見遠在天邊的她發的朋友圈里出現新朋友的身影時,我都感嘆會不會像所有故人那樣,我們會越走越遠。
就當我以為語小晨快要忘掉我時,我在空間里看見了她的一條動態,上面@著我的名字,“感謝悠揚,一起復讀,一起成長,在我最痛苦的時候第一時間陪著我,中文系的你一定要加油。”
于是在那個飄著鵝毛大雪的夜晚里,我突然無限想念語小晨,想念那個和我一起努力一起瘋的姑娘。雖然我們隔著大陸與海島的距離,但她依然會寫下一段文字表示她記得我。
2018年的12月5日,語小晨給我打電話,那天我19歲,她20歲,普天之下生日同慶,同月同日,茫茫人海中如此巧合。噓寒問暖之間,語小晨好像在我身邊從未離開,我突然想時光可以慢慢走下去,我們就這樣在風雪里白了頭。
我在一個漆黑的深夜里寫完這些文字,想念著她。畢竟多年以來,語小晨一直住在我心里。對我而言,她已不僅只是一位老友的身份那么簡單,她更像我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陪我走過四下無人的街,讓我不再感到孤單。
這份友情跨越時間,只慶幸你我不曾辜負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