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煤炭價格指數發展歷程及其展望

馮 雨 馮華敏

(1.中國煤炭運銷協會，北京市朝陽區，100013；2.中國煤炭市場網，北京市豐臺區，100070)

煤炭是我國的主體能源和重要的工業原料，煤炭經濟平穩運行關系能源供應安全和經濟社會持續穩定健康發展。煤炭行業宏觀調控的重要目標之一是保持煤炭價格水平穩定合理，因而，煤炭價格指數作為衡量煤炭價格水平變化的重要經濟指標，受到包括政府、企業和公眾在內的各方經濟主體的廣泛關注。同時，我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煤炭生產國、消費國與進口國，通過編制和發布煤炭價格指數，也能增強我國煤炭定價話語權。

隨著煤炭行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持續推進、煤炭市場化改革不斷深入，煤炭市場定價機制趨于成熟完善，煤炭價格指數在指導市場實踐方面的重要性愈發凸顯，政府機構、行業協會、區域煤炭交易中心等市場參與者均對價格指數的理論和實踐的發展給予高度重視，煤炭價格指數進入快速發展期。在各有關機構的共同努力下，目前已經基本形成了能夠客觀反映我國煤炭市場波動的全國性煤炭價格指數體系，對煤炭及相關產業發展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因此，通過對煤炭價格指數的發展和實踐情況進行總結，有助于提升煤炭價格指數工作水平，實現煤炭行業高質量發展。

1 煤炭價格指數的發展歷程

回顧歷史，可以將我國的煤炭價格形成機制劃分為3個階段，即計劃經濟定價階段、價格雙軌制階段和市場化階段。在不同的階段，雖然都出現過一些煤炭價格指數，但是其編制方法、表達的內涵均不盡相同。

在計劃經濟定價階段，國家為保持市場穩定，這個時期內國家制定全國統一計劃價格指數，編制的依據是與其他主要生產資料的比價，沒有與市場聯系，因此這一時期的價格指數不能及時和充分地反映市場供求及資源價值。

改革開放后的較長時間內，由于煤炭在國民經濟中的特殊性，并沒有直接全面市場化，而是實行市場價和計劃價并存的雙軌制，但是由于長期受計劃經濟影響，隨著國家對價格的逐步放開，市場煤的價格開始變化劇烈，供需雙方對于如何合理定價無所適從，用煤價指數參與定價開始成為一種探索，不過這一時期的價格指數編制仍受到計劃價格的影響，因此其市場化程度較低，市場應用性較差。

自2013年起取消重點電煤合同，取消電煤價格雙軌制，確立了按市場機制確定煤炭價格的定價原則后，我國煤炭行業市場化及國際化進程明顯加快，煤炭價格對煤炭交易的影響越發明顯。在此背景下，由于破除了計劃價格的約束，我國的煤炭價格指數編制工作市場化水平顯著提升，各種煤炭價格指數如雨后春筍般層出不窮，價格指數已經頻繁參與供需雙方定價，特別是進入2017年，煤炭行業市場化改革提出了中長期合同制度，在此基礎上，形成“基礎價+浮動價”的定價新機制，一批有公信力的煤炭價格指數成為浮動價參考指標，標志著煤炭價格指數已經得到了政府和市場的廣泛認可。

2 煤炭價格指數的發展現狀

2.1 指數編制機構持續增加

截至2019年，公開編制發布煤炭價格指數的機構已經達到20余家，從機構分布類型來看，有行業協會、煤炭交易中心、信息咨詢公司以及事業單位等。其中，煤炭交易中心和信息咨詢公司是編制發布指數的主力軍，編制發布了占總量2/3以上的煤炭價格指數。

目前，在行業內有較大影響力的指數編制機構有國家發改委價格監測中心、中國煤炭工業協會、中國煤炭運銷協會、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中國煤炭市場網、中國(太原)煤炭交易中心、陜西煤炭交易中心、內蒙古煤炭交易中心、秦皇島海運煤炭交易市場、山西汾渭能源咨詢有限公司等。近幾年煤炭價格指數編制機構數量變化情況見圖1。

圖1 近幾年煤炭價格指數編制機構數量變化情況

2.2 全國煤炭價格指數體系基本形成

截至2019年，國內煤炭價格指數從數量和豐富程度上看，已經基本能夠滿足市場需求。國內主要的煤炭價格指數見表1。

依據不同的分類方法，指數可以劃分為多種類型。按區域劃分，有反映主產地、中轉地、消費地及全國情況的價格指數；按煤炭用途劃分，有反映動力煤、煉焦煤、化工用煤的價格指數；按市場類型劃分，有反映現貨煤交易、長協煤交易的價格指數；按采集的價格類型劃分，有坑口價格指數、車板價格指數、港口平倉價格指數；按計算方法劃分，有絕對價格指數、相對價格指數；按發布周期劃分，有日度、周度、月度價格指數。

各類煤炭價格指數既相互印證、又互為補充，形成以中國煤炭價格指數為主體，各區域、各品種、各市場類型價格指數為補充，綜合指數與分項指數相銜接的全國煤炭價格指數體系，從而能夠全方位地對煤炭市場進行監測，推動煤炭市場供需動態平衡，保障行業平穩健康可持續發展。

2.3 煤炭價格指數深入參與市場定價

2.3.1 指數定價被市場認可

煤炭作為大宗商品，其定價機制一般有3種形式：期貨定價、談判定價和指數定價。期貨是高度市場化條件下的產物，我國目前煤、電、運的市場化進程與此尚有不小的距離，同時煤炭供需企業參與期貨交易的程度仍然不高，期貨價格難以全面反映供需關系，另外目前煤炭期貨品種較為單一，而市場交易品種則多樣。談判定價由于涉及的市場參與主體不多，易受供需雙方關系、談判技巧等影響，同時容易被暗箱操作，缺點較多，也難以大面積推廣。部分煤炭價格指數市場應用情況見表2。

表1 國內主要的煤炭價格指數

表2 部分煤炭價格指數市場應用情況

相比期貨定價、談判定價的局限性，以透明、合理、能夠準確反映市場基本面的煤炭價格指數為定價依據，制定出一個能為供需雙方所接受的結算價格和調價機制，顯然有助于建立長期穩定的煤炭供需關系，因此用指數定價已經成為現階段供需雙方簽訂短期現貨交易合同和中長期交易合同的普遍選擇。近年來政府管理部門也鼓勵采用指數定價，在《國家發展改革委辦公廳關于推進2018年煤炭中長期合同簽訂履行工作的通知》中，明確將環渤海動力煤價格指數(BSPI)、CCTD秦皇島動力煤價格指數、CECI沿海電煤采購價格指數列為煤電雙方簽訂中長期采購合同的定價依據。

2.3.2 指數定價的主要方式

(1)直接采用指數價格定價。即以單個指數價格或多個指數價格的平均值或加權平均值作為定價依據，也可以采用指數價格上浮或下浮的方式定價。能被用來直接定價的價格指數一般為絕對價格指數(反映在某一特定時期內的絕對價格水平)。如一些動力煤購銷企業采用上浮或下浮一定價格的CCTD秦皇島現貨交易價作為現貨合同定價依據。

(2)采用指數變化幅度定價。即供需雙方確定首期價格后，之后可以根據指數的變化幅度進行價格調整。該定價方法既適用于絕對價格指數，也適用于相對價格指數(兩個不同時期價格變動的相對數)。目前國內大部分煤炭和電力企業均采用這種定價模式。

(3)“基準價+指數浮動價”的方式。即供需雙方確定一個一定時期內保持不變的基準價格，再配合指數浮動價綜合確定。目前我國重點電煤中長期合同多采用這種定價機制。

2.3.3 指數定價效果顯著

在政府管理部門、行業協會的引導和市場的選擇下，我國煤炭價格指數參與市場定價已經取得了顯著的效果，特別是煤炭中長期合同采用煤炭價格指數作為浮動價的參考指標后，不僅使得價格穩定在合理水平，也解決了市場經濟條件下困擾供需雙方多年的中長協合同定價難的問題，促進了煤炭市場的平穩運行。2018年環渤海港口23.0 MJ/kg年度長協下水電煤價格走勢見圖2。

圖2 2018年環渤海港口23.0 MJ/kg年度長協下水電煤價格走勢

由圖2可以發現，采用煤炭價格指數作為浮動定價指標后，全年價格處于煤電雙方均可以接受的正常區間(500～570元/t)，最高最低價差僅為13元/t，基本保持平穩運行。

2.4 指數編制發布工作水平明顯提升

近幾年，我國煤炭價格指數編制發布工作水平明顯提升，主要體現在以下3個方面。

(1)指數數據質量明顯提升。及時獲取客觀的基礎數據是指數質量的保障，目前多數指數編制單位均建立起領先的現貨交易平臺，煤炭供需企業通過交易平臺進行詢價和競價，產生了大量及時準確的數據，從根本保障了采集數據的真實性。如太原、陜西、內蒙古、榆林等區域煤炭交易中心以及焦煤在線等交易平臺。

(2)價格指數編制發布標準顯著提升。近些年，煤炭價格指數開始能夠明顯影響到期貨和現貨市場運行，因此為避免劣質指數對市場產生不良影響，國家相關管理部門對一些有影響力的價格指數進行了檢查，并多次召開有關價格指數監管方面的會議，公開整頓了個別存在以偏概全、數據失真現象的價格指數，行業協會也多次呼吁價格指數編制單位規范相關行為，2018年，為了進一步規范價格指數行為，國家發改委價格司還公開發布了《價格指數行為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在這些措施的綜合影響下，我國的煤炭價格指數編制發布標準顯著提升，相關行為明顯規范化。

(3)指數編制技術達到國際水平。我國早期的煤炭價格指數對煤質指標、價格類型、地點約定等細節的重視程度不足，導致指數可參考性較差。近些年我國煤炭價格指數編制機構在總結國內外大宗商品價格指數編制經驗的基礎上，結合煤炭貿易實際情況，在指數編制中廣泛使用升貼水技術，使得價格指數的可比性、應用性顯著加強，指數編制技術已經達到國際水平。

2.5 國際定價話語權明顯增強

雖然我國很早就成為全球最大的煤炭生產、消費以及進口國，對全球煤炭市場的影響非常大，但是長期以來卻缺乏有影響力的煤炭價格指數，因此在國際市場和國內市場的定價上，企業多采用國際指數機構編制的價格指數參與定價，導致我國的煤炭定價話語權缺失。

近些年，隨著我國煤炭價格指數的快速發展，影響力不斷提升，正在迅速打破由國外指數機構壟斷定價權的局面，定價話語權明顯增強。截至2019年，國內煤炭市場定價所用的煤炭指數基本已經被我國的煤炭價格指數占據，而外貿煤炭市場定價雖然還未有實質性的進展，但是一些知名的國外能源信息咨詢機構已經開始采用我國的煤炭價格指數來評估市場，我國的煤炭價格指數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已經不能忽視。

目前，中國煤炭運銷協會、中國電力聯合會等機構已經開始著手進行進口煤價格指數的編制工作。隨著這些指數的編制發布，我國煤炭價格指數在國際定價上的話語權將進一步增強。

3 煤炭價格指數市場存在的問題

3.1 總體散亂小，有影響力的指數偏少

近些年，煤炭價格指數市場快速發展，很多機構開始參與煤炭價格指數的編制發布工作，編制發布了大量指數，種類繁多，但是相當一部分指數均沒有形成市場影響力。特別是一些小型的指數編制機構，既缺乏編制發布的實力，也迫于生存壓力，很難做到客觀、公正，以至于擾亂了市場預期、扭曲了市場信號、加劇了市場波動，給行業帶來不好的影響。整體來看，目前國內煤炭價格指數市場集中度偏低，能夠得到市場廣泛認可的指數仍然偏少，更缺乏有國際影響力的價格指數，導致我國煤炭產業在國際市場的定價話語權缺失。

3.2 指數編制較為隨意，質量參差不齊

目前的價格指數市場未設定任何準入門檻，各類市場主體均可以編制發布價格指數，無需通過申請、審核、備案等獲取資格。因此，盡管一些指數在編制方法、樣本采集、樣本容量等方面存在明顯缺陷，但是仍能夠持續發布。一些指數發布機構鑒于自身行業影響力，無法采集到企業真實合同成交數據，只能依靠打電話詢問，或者通過企業信息員報價，這種方式采集上來的價格大多為掛牌價格或者意向交易價格，與真實價格存在較大差距，這類價格經常扮演助漲殺跌的角色，影響了煤炭市場平穩運行。

3.3 指數發布平臺同質競爭嚴重

目前，國內煤炭價格指數編制機構缺乏共享和交流機制，很多指數編制機構盲目發展，隨意編制指數，同質性競爭現象較為明顯。以環渤海地區為例，大量機構均發布環渤海地區煤炭價格，同質化競爭特別明顯，不僅造成了社會資源的浪費，也讓市場一頭霧水，難以摸清楚真實的市場情況。

4 指數市場發展展望

為解決煤炭價格指數市場發展過程中的問題，推動指數工作高質量發展，進一步提升我國煤炭價格指數體系的公信力和國際影響力，未來的指數工作應該在創新數據采集方法、提高指數運營水平、打造指數編制標準、加強指數行為監管等方面展開。

4.1 推動全國煤炭交易數據平臺建設

要打造開放、共享、高效的全國煤炭交易數據平臺，積極吸納各個區域交易中心數據，同時鼓勵煤炭產業鏈上的供需企業通過此交易平臺進行詢價和競價，從而打破數據孤島，解決數據體系不完善、采集渠道不暢通、數據時效性不強等問題，以此進一步提升煤炭價格指數基礎數據的采集質量與效率。同時，借鑒國際上知名指數編制發布機構領先的運營模式，將該平臺建設成公開、透明、專業的全球性煤炭價格指數發布平臺，快速推進中國煤炭價格指數體系在國內外市場上的影響力和話語權。

4.2 優化我國煤炭價格指數體系

一是要深入推進煤炭價格指數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讓市場淘汰一批質量較差、同質性嚴重的價格指數，優化市場資源配置，進而集中行業資源打造一批市場認可度高的價格指數，形成價格指數品牌效應。二是要由政府、行業協會、企業共同參與，出臺統一的煤炭市場交易規則，從而充分保障市場交易活動的規范性，在此基礎上打造科學統一的價格指數編制標準，推動指數市場有序發展，從而形成更深層次上的、有機統一的中國煤炭價格指數體系。

4.3 加強對煤炭價格指數行為的監管

煤炭價格指數的平穩健康發展離不開有效的監管。國際上看，歐美一些知名的價格指數常被用作國際現貨貿易、金融市場遠期交易和衍生品結算的基準價格，這離不開他們有一套規范的監管規范制度。因此，管理機構要遵循價格指數獨立、公開、透明的要求，逐步建立完善監管框架，強化規范監管，覆蓋指數各種行為，并重點監管發揮基準價格作用和重要行業的價格指數。指數編制單位也要積極配合來自政府、行業協會、企業以及社會的全面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