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進輝：一名環保干部的家國情懷

江镕

“需要他的時候他總能頂得上。”

“需要你的時候你卻總也不在。”

句式類似、句意相反的兩句話，一句讓人欽佩，一句令人心酸，而它們分別來自于褚進輝的領導和妻子，兩人說出此兩番話時的心情也可想而知。

作為中山市生態環境局東升分局的一名基層執法人員，在近些年的職業生涯里，褚進輝不時便面臨著這樣的兩難境況：一面是事業一面是家庭，一方是職責一方是親情，有猶豫也有掙扎，是激勵也是鞭策。

但就在進與退的數次取舍間，在情與理的不斷考驗下，褚進輝始終能夠頂住壓力，迎難而上，彰顯出一個優秀年輕干部的堅定原則、一個一線環保工作者的家國情懷。

追隨愛情遷移，積累實戰經驗

2011年，褚進輝從華南師范大學環境學院碩士畢業，畢業后他就來到廣州的一家外企，從事環保檢測工作。不過這份工作只持續兩年褚進輝就離職了，原因很簡單——因為愛情。

“我和我愛人是高中同學，后來各自上了大學，又各自考上研究生，雖然多年是異地，但是感情一直不錯。在2013年的時候，我愛人考取了中山市的教師，來到這里，所以我也辭掉了廣州的工作，考到我們東升分局。”

青梅竹馬，婦唱夫隨，聽起來這樣的愛情真是美好而甜蜜，可是面對現實情況，夫妻兩人也有頗多無奈。

“那時候經過多年的兩地分居，我們終于團聚在一起，工作穩定之后也逐漸把要孩子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后來發現妻子懷孕了很開心，結果又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我妻子剛發現懷孕，情況感覺還不太穩定，本來我是很想陪在她身邊，萬一出現什么狀況好能及時幫助處理。結果當時接到了省里進行交叉檢查的通知，按照市局的安排，我需要抽調到東莞市工作半個月。走的時候確實不太放心，所以特意讓母親從老家趕過來，照顧一下家里。”

通過東升分局的其他同事我了解到，之所以在個人家庭有困難的時候單位還堅持抽調褚進輝，實在是因為他是局里當仁不讓的業務骨干。自從他調入局里工作，就深受領導和同事們的器重，專業性強、上手快、肯動腦，是大家對他的一致評價。

褚進輝說，工作以來，除了審批和總量的工作沒有具體負責過，其他的包括環境監察、信訪投訴，驗收、統計這些工作都接觸過。特別是近些年，自己的工作重心一直都在環境執法這一塊。

“因為東升鎮距離佛山市、順德區和中山小欖鎮都不遠，所以很多企業都是給這些地方的產業做配套的，位于供應鏈的上游。這些企業的規模都不大，有的甚至就是幾個人，所以監管起來難度也比較大，有時候第一次去的時候還是一家有些規模的大廠，等再去就拆分成了四五家小廠。而且早些年不但是小廠難監管，大企業也存在著不規范的現象。”

“東升的支柱產業之一是童車童床，其中有一家工廠是這個行業的龍頭企業，在當地也經營很多年。2017年上半年，省級環保督查查到他們手續不齊全，需要對他們進行處罰。那時候建設項目管理條例剛剛更新，如果說原來只需要處罰幾萬元，現在就要處罰到幾十萬元。聽到這個消息這家企業開始著急了，而且他們背后的關系錯綜復雜，如果進行查處的話，不但企業本身無法上市，可能也會波及整個產業鏈的發展。但我們以為作為執法者，就應該秉公執法，最后我們對他們處罰了40萬，也使得該企業的一個外籍負責人最終離職。”

以我的體會，作為一個優秀的環境執法人員，不但要有果敢手段，也要有敏銳眼光和機智頭腦，才能確保隨機應變、臨危不亂，在褚進輝的工作經歷里，它們都陸續有所體現。

那是在2016年，東升分局實行值班制度，有一天正逢褚進輝值班，凌晨四五點鐘的時候，電話突然響起，原來是有村民發現附近的一條河涌突然被染成紅色，因為下游就是飲用水源，村民很擔心自己喝的水會被污染。

褚進輝接到消息后，立即趕到現場，看到被污染的河水，他很快根據經驗判斷是受到了工業廢水的污染，于是馬上通知水務部門，讓他們關閉水閘，避免污水流到下游。同時褚進輝馬上追本溯源，對位于水流上游工業區內的一家家企業進行排查，最終鎖定了其中一家工廠的廢水池。

“為了確定紅色廢水到底是不是這家企業排出的，我們往廢水池里投入了一些細小的木屑，然后馬上趕到河邊，發現水中果然有木屑流出，于是馬上控制住廢水流出，同時在河涌中投放藥劑，減小污染。由于處理及時得當，最終下游的飲用水源未受影響，避免了群眾的生活受到侵害。”

褚進輝說，另外還有一次，也是在2016年，他突然接到東升鎮公安分局的電話，說有一家危險品儲存場突然冒起煙來。他們馬上趕到現場，發現是一家私人老板圈了一塊地，儲存酸性物質，因為工作人員操作不當所以產生揮發煙霧。

“在現場，我們把人員分成立案組、處理組和監測組三組。立案組首先固定好證據;處理組先請相關環保專業公司把酸液處理掉，因為擔心土地中混雜了危險廢物，所有又將部分土壤運走;監測組也請相關第三方公司在周圍布點，看周圍大氣是否受到污染。最后的結果是因為處理及時、方法得當，空氣、水、土壤都沒有受到污染，較好完成了任務。”

一舉脫穎而出，取得突出表現

所謂“是金子總會發光的”，2017年，褚進輝代表中山市各鎮區參加由生態環境部主辦的執法大練兵活動，在四五百名參賽人員中脫穎而出，一舉獲得了百名表現杰出人員的殊榮。

2018年5月，生態環境部組織專項行動，從之前的百名表現杰出人員中遴選出10名，抽調到部里工作。挑選的原則主要就是年齡在30～35歲之間，執法經驗比較豐富，具備專業知識，經過長期工作考驗，因此同時具備上述各項條件的褚進輝作為廣東唯一一位同志順利入選。

“我們這次抽調過去主要是參加‘打擊固體廢物非法行為專項行動，歷時一周時間，范圍涵蓋全國。我的主要工作還是在后臺進行指揮調度，包括制定相關方案和檢查原則、點位指揮、核準案件后交給地方進行整改等。這次行動之后，馬上又進行的是全國集中式飲用水水源地環境保護專項行動，我負責的工作內容也和上次行動基本一致。”

2018年6月，國務院發布《打贏藍天保衛戰三年行動計劃》，對于褚進輝和其他同事來說，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他們負責制定綱領性文件、指導方案、工作手冊……雖然無需去一線“戰斗”，但在后方的各項準備工作也是一點都不輕松。這次行動計劃，主要是為了保證京津冀及周邊地區的大氣環境質量，在大的行動中又分為多項小行動。其中6月～8月屬于行動的常規階段，9月～11月屬于行動的攻堅階段，這一時期正是北方秋冬季燃煤使用的高峰期，所以任務十分艱巨。

“在這次行動中，讓我印象最深的是在秋冬季攻堅階段，有一項工作叫‘雙替代，也就是在相關企業中實現‘煤改氣或者‘煤改電。這一個專項行動持續了1個月的時間，其中有半個月的時間我們每天都要加班加點，根本沒有按時下班的時候，而且有幾次還幾乎是徹夜工作，累了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將就一下，幾個人躺得橫七豎八的。而且部里的領導也是很體恤我們，每次加班，司長也都不回去，一直陪著我們。”

褚進輝說，這次行動遵循的一個原則是“以氣定改”，也就是根據用氣量來制定整改方案，所以首先摸清各企業的用氣量至關重要。但之前在這方面掌握的情況很不清晰，包括中石油和中石化這兩家供氣大戶，他們都對供氣的去向不甚清楚，也就導致了有不少“氣販子”在中途對氣進行倒賣。所以當生態環境部的排查有了一定眉目之后，連“兩桶油”都稱贊，“沒想到環保部門還是很厲害的，把這個我們之前都搞不清楚的問題給查清了。”

通過“藍天保衛戰”，切實使一些地區和行業加大了治理力度。例如有些省份的汽修行業，噴漆廢氣之前沒有任何處理工序，完全直排，通過此次行動都加裝了收集和處理設施;還有一些省份的加油站之前也沒有安裝相應的油氣回收設施，這之后都進行了整改;還有一些地區的非道路移動機械尾氣排放量很大，之前的監管和治理都忽視了這方面的內容，行動過后也相應加強了治理措施。

因此褚進輝對此次行動的評價是“這一專項行動的開展，表明了未來我國生態環境保護工作的方向和趨勢，對今后我國的環境治理工作，將起到引領作用。”

由于表現突出，褚進輝工作的生態環境執法局監督執法二處被生態環境部授予2018年度集體三等功，而部里又專門給廣東省人民政府和中山市人民政府發函，指出“中山市環境保護局東升分局褚進輝同志在參與全國飲用水水源地保護專項行動和打擊固體廢物環境違法專項行動綜合調度等工作中表現突出，為打贏藍天保衛戰作出了重要貢獻，受到書面通報表揚。”

增長視野見識，彌補家庭虧欠

天道酬勤，經過在生態環境部一年的歷練，回到東升分局之后，領導和同事們的反饋都是褚進輝進步很大、成長很多。

我問褚進輝去部里工作都有哪些感受？他說，首先能被部里選中參加專項行動本身就是一種榮譽，他感覺很開心，也很自豪，其他方面收獲也是挺大的。

“去到部里，工作的視野開闊了很多，原來我是在最基層的環保機構，有機會去到國家最高的環保機關體驗一下，增長了不少見識，對比兩者之間的差異，也是不小的。比如在局里，我工作的重點在于對各項事務的直接實施，在部里則是偏重于綜合協調，根據各方面的數據制定宏觀規劃。兩者的工作方式也不同，在部里很規范、重流程，很多事情都會留下‘痕跡，注重文字方面的留存，雖然周期可能長一些，但是溝通卻會更加嚴謹、有效。在局里就相對簡化一些，有些事口頭報告一下即可，這樣難免規范性就差一點，還需要多向部里學習。當然，基層工作也有可借鑒之處，有時候部里的領導和同事們也專門問我們，在平日工作中處理問題的一些方式，大家互相聊一聊，他們也覺得很受啟發。”

另外褚進輝也提到了在部里，有機會見識到各個地方的風土人情，也深切感受到我們祖國的地大物博、差異眾多。包括環保監管治理水平，各地的水平高低也是相差很大。

“原來在中山的時候，一直覺得珠三角是經濟發達地區，感覺各項環保工作都做得不錯，后來到了更高的平臺上，發現有這種想法也屬于井底之蛙。其他兄弟省份不少工作都領先我們許多，有很多好的經驗、做法。抽調的同事們都來自五湖四海，大家的見解和觀點也有很多差別，所以這是很好的一個交流、分享的機會，我感覺在和他們的交往中，自己的眼界、水平也都增長了很多。”

還有讓褚進輝頗感欣慰的是，除了工作上的互相協作，私下里，抽調在一起的很多同事都成為了關系很好的朋友。部里的任務結束后，大家各自回到原單位工作，但在一起組建的微信群中，大家也經常噓寒問暖、互通有無，特別是當遇到工作上的難題，更是會大家集思廣益、互幫互助，氛圍特別良好。

“比起其他省份，我們廣東抽調去部里工作的人員不算多，其實我覺得以后也可以多加強去部里的學習，增加和各省份同事的交流。這樣我們對部里的方針、政策也能早一點知道或者了解得更透徹，還有其他地區的先進經驗，也能較快地進行共享，提高起點、少走彎路。”

對褚進輝來說，在部里的日子可以說是收獲滿滿——取得成績、積累經驗、開闊眼界、收獲友誼。

但同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一年的抽調經歷，也給褚進輝心中留下了一定的遺憾，那就是他也深深感到對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有所虧欠。

“我去北京的時候，我女兒還沒滿月，家里正是需要我的時候，我當時也和我愛人說，如果實在走不開，我就不去了。但是我愛人很理解我，她說工作很重要，這個學習、提高的機會難得，家里的困難她會想辦法克服，她支持我去北京，所以我才相對放心地去到部里。本來沒去之前，有種說法也是我們最多一個月就可以回趟家看看，但是后來發現這只是一種理想狀況，真正工作起來，強度超過預想，能保證兩個月回去一次就不錯了，而且一次的時間也不會太長。所以一度女兒都不太認識我，還讓我心里覺得有點難過。不過好在現在回來了，以后多陪陪她們，把之前虧欠的盡量彌補回來吧。”

采訪臨近結束，中山市生態環境局東升分局的局長、也就是褚進輝的主管領導狄煒特意找到我。他說，也許你想不到，在我們局里就我一個領導職位，本來像褚進輝這樣的優秀人才我是很希望提拔重用的，但是沒有位置，覺得讓他很受委屈，今天你們來采訪也希望借此呼吁一下能否改善對基層干部的錄用和選拔機制。

在當時對于狄煒的訴求我無法給予一個有效的回應，但是他愛惜人才的殷殷之情，褚進輝努力工作的勤勉之心我也都是看在眼里，也動容在心里。

“天生我材必有用”，愿每個人都能在自己喜歡的工作中找到合適的位置，盡情燃燒熱量，用力散發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