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動了工人們的工傷賠償金？

顏新文 周大力

在今年“五一”勞動節前夕，浙江省玉環市人民法院公開宣判原玉環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城區勞動保障所所長吳福康貪污受賄案件。當天法庭旁聽席上座無虛席，而其中不少是身穿工作服的企業工人。

一起普通的貪污受賄案件，為何得到這么多企業工人的關注？其背后究竟隱藏著什么故事？

企圖瞞天過海 不料反露馬腳

據玉環市紀委監委工作人員介紹，這起案件的線索來源于一次群眾現場舉報。

孫婉琴是玉環市紀委監委派駐第三紀檢組組長，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是她負責聯系監督的單位，而城區勞動保障所是人社局下屬的一家事業單位，負責勞動仲裁和勞動監察兩項職能。

在一次市人社局駐點監督過程中，一位名叫李士廣的工人找到孫婉琴，反映有人“吃”了他的傷殘賠償金，而對象直指時任城區勞動保障所所長吳福康。

李士廣是玉環市一家機械公司的工人，在上班途中發生交通事故受傷，事后他要求企業賠償工傷有關費用。該公司通過委托城區保障所進行仲裁調解后，他從吳福康手中拿到了三萬七千元的賠償金。

后來，他從同公司的工友那里聽聞，公司實際賠償金額是四萬五千元。從四萬五千元到三萬七千元，這里面的八千元怎么會不翼而飛呢？一氣之下，他就過來實名舉報。

玉環市紀委市監委派駐第三紀檢組迅速成立調查組，對這一問題線索進行初核，分別找到企業方負責人、經辦人了解情況。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企業方竟然異口同聲地否認，一致回復賠償金額只有三萬七千元。

然而，通過核查財務憑證、銀行流水等數據，企業負責人不得不吐露真相。原來在聽聞李士廣去紀檢組反映情況，意識到紙包不住火的吳福康，私下拿了八千元現金還給了企業負責人，要求把此事暗地了結。

除了李士廣，還有沒有其他類似的情況呢？玉環市紀委市監委抽調紀檢監察室骨干力量成立調查團隊，在不驚動當事人的情況下，調取了吳福康2015年至2016年經辦的近一千個工傷仲裁調解案卷，分頭開展外圍核查。

遠赴千里找證人，騙局真相終揭曉

一千多個企業工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來自玉環市外的，被鑒定為傷殘等級后，不少已經失去了再就業的能力，離開了玉環回去老家養傷，有些早已更換了聯系方式，調查難度可想而知。

鄭通樓就是其中一位。2018年12月，當調查人員遠赴一千公里來到江西找到他家時，破舊不堪的房屋門上，一副挽聯依然字跡清晰。令調查人員深感痛心的是，他的妻子告訴調查人員丈夫鄭通樓在一個月前剛剛過世。

從他的妻子口中，調查人員了解到鄭通樓原本在玉環一家企業零部件公司工作多年，后來被鑒定為塵肺病二期，通過城區勞動保障所吳福康的調解仲裁，他們拿到了九萬元賠償金，全部花在了治療上，家里還欠下了十多萬的債。

當調查人員問及“是否知曉賠償合同上的金額為十五萬元”時，鄭通樓的妻子表示他們是知道的。在調解仲裁過程中，吳福康告知他們企業最多只同意賠付十萬元，但合同上的金額必須要寫得高一點，方便企業用來抵扣稅款。

經初步查實，吳福康在擔任勞動保障所所長及勞動爭議仲裁員期間，多次利用其工傷仲裁調解的職務便利，在經手、保管企業支付給受傷工人的傷殘賠償款過程中，采取欺騙、隱瞞等手段截留賠償款高達二十九萬余元。

在調查過程中，調查人員發現，吳福康還與黃斗榮、雷繼策這兩名從事工傷賠償案件代理工作的律師制定了一項“合作”計劃——在兩人代理的工傷賠償調解中，吳福康減少中間差價，這樣表面上看來受傷工人可以拿到“更高”的賠償金，他們可以隨之拿到“更多”的代理費，而代理費中他們則按比例提成分給吳福康。經查實，吳福康從中先后收受財物達人民幣四萬元。

2018年11月2日，吳福康、黃斗榮、雷繼策三人同時被玉環市紀委市監委留置調查。2019年4月26日，玉環市人民法院一審判決吳福康犯貪污罪、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四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四十萬元，同時追繳款項三十二萬五千四百元。吳福康當庭表示認罪。

【選自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

插圖 / 如此回復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