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作則

王夢云MENGYUN WANG

日本設計師CHITOSE ABE曾被KARL LAGERFELD譽為“當下最有意思的設計師之一”。她獨立經營著自己的品牌SACAI，到今年已20周年，這過程中，她取得的成就證明了在創作、事業及生活中堅持自我的必要性，以身作則，無需妥協。

攝影：趙驊ZHAO HUA

年輕時，在川久保玲的團隊中任打版師的Chitose Abe經常穿一身丹寧裝和一雙球鞋去Comme des GarCons上班，即便在那個日本前衛的時尚殿堂一身黑色品牌設計等同于員工們默認的制服，因而同事們不解地問她，“你在穿什么？”如今52歲的Abe笑著回顧這段往事。

無論是在日本岐阜縣度過的童年，還是創辦品牌Sacai 20年后的今天，Abe一直這么特立獨行。考大學時，父母不允許她從家中搬去東京就讀時裝專業，她便每天坐火車去離家不遠的名古屋上時裝學院，往返三個小時;在日本，通常女人生完孩子便會辭退工作做家庭主婦，她卻在女兒一歲時決定創立自己的時裝品牌。（Abe與丈夫、日本品牌Kolor的創始人JunichiAbe是一同在川久保玲的徒弟Junya Watanabe的設計團隊工作時認識的。）

雖然Abe的穿衣風格和開朗的個性與一向沉穩嚴肅的川久保玲相去甚遠，但從后者身上她學到了彌足珍貴的經驗，那就是全權掌控自己生意的必要性——只有這樣你才能夠全權掌控自己的創作。從1969年創辦Comme des Gorqons品牌至今，川久保玲一直被業界譽為設計奇才，卻往往忽略了她也是日本為數不多的成功的女性企業家之一。20年來，Sacai同樣保持著自己的獨立姿態。“我擁有那樣的自由度去創作并履行我想做的，沒人能告訴我要做什么，或該在哪里開店……”

2003年，Abe決定進軍國際市場，甚至沒考慮到自己連英文都不會就帶著整個系列跑到了巴黎。一次在酒店電梯里的偶遇，倫敦Feathers店的買手看到了她身上的設計頗為贊賞，她便用手比劃解釋：“這是我的設計，我的系列就在樓上，要不要看一眼？”就這樣，她拿到了第一筆國際訂單。

四年前，在品牌位于東京青山的首家專賣店，我們曾與Abe進行了一次對話，如今，其專賣店已經成功開到了首爾、香港、北京，并于近期時裝周期間在巴黎開設一家快閃店作為巴黎專賣店的一次試水。“我在東京的時候，很難感受到品牌發展得如何，但這次去了香港、上海，現在來到北京，我發現我們的客戶群在這幾年里真的在快速增長。”

這段時間，Abe都在以穩定的節奏推進自己設計的創新。從五件針織衫開始創業的她，早已憑借雙重元素的拼接設計造就了Sacai獨特的風格標簽：大衣可以一半是傳統呢外套，一半MA-l軍裝飛行夾克;一件毛衣從前面看是普通的藍色針織衫，后面卻有著廓形襯衫的剪裁。說到“前衛日本設計師”，人們通常聯想到的是“解構”，但Abe的方法卻是將棒球夾克、襯衫、風衣等熟悉的東西進行重組——你感覺似曾相識，卻又截然不同。

而在具備豐富層次感的同時，Sacai的設計穿起來卻毫不感覺繁瑣。Abe熱衷于在衣服中加入兩邊開的拉鏈、松緊帶、隱形的扣子，讓穿著者按照自己的方式改變服裝的廓形。“做前衛設計或瘋狂的創作并不難，但我希望設計同樣是容易穿著的，”她在當年的采訪如是說，“這是最有挑戰性的地方。”

十年前，Sacai開始在巴黎時裝周上辦秀，Abe也在同年開啟了男裝系列。不久后她憑借“當下最有意思的設計師之一”的美譽進入了少數被KarlLagerfeld認可的設計師之列，就此吸引了業界更多的關注。而這些國際舞臺上取得的成績完全歸功于她的設計，因為直到今日，她還是無法用英語交流。

一向不受潮流左右的Sacoi，這些年來，其獨特的設計風格在大眾市場的影響力亦不可小覷，但與此同時，該如何推進設計創新？“我們已經從在設計中結合不同元素，更多地延伸到與不同品牌展開合作。”她答道。前不久，Sacai的忠實粉絲、歌手Pha rrell Willia ms發布了一張和妻子的合照，當中他們各自身穿Sacai與英國傳統大衣品牌Glove rall以及澳大利亞靴子品牌Ugg的最新合作款。

而2 019年春夏男裝系列中出現的與明星文身師Dr.Woo的合作系列也在近期上市。該系列以日本傳奇設計師GoroTakahashi制作的美國印第安人首飾為靈感來源，Dr.Woo則將自己著名的細膩針法制作出的圖案用在了Sacai的棒球夾克、T恤、棒球帽上。

其他的合作伙伴還包括巴黎瓷器品牌Astier deVillatte、《紐約時報》等，呈現愈發多樣化的趨勢。設計師在與《紐約時報》的合作系列“Truth”中，還將“事實變得前所未有的重要”這個報紙的推廣標語印在了帽衫與T恤上。而2 015年與Nike開啟的合作也即將進入第四年，采訪當日，Abe腳上穿的就是本月會推出的最新Sacai× Nike的球鞋設計，上面飾有兩個重疊的Nike的logo和雙層的鞋帶。

從上次的交談到今天，時裝界已經經歷了徹底的轉變，街頭時裝“潮牌”的崛起不僅讓街頭風格成為主流風格，其設計師們也紛紛入駐巴黎歷史悠久的時裝屋。對此，Abe表現得泰然自若。“日本時裝文化獨特一點，是從很早開始街頭時裝跟更優雅的設計就混搭在一起。”多年來，她個人的穿著風格就喜歡用Sacoi混搭街頭時裝或運動品牌設計。但她承認，近期有點想反其道而行之，運用更經典的服裝元素，比如本季那些結合優雅吸煙裝的夾克設計。

隨著Phoebe Philo從Céline退出，著名時裝評論家Robin Civhan點評了業內愈發稀有、真正為女性提供時髦得體的服飾的設計師，當中就有Abe。奇怪的是，經由“Me Too”運動與各種性丑聞，2018年臨近尾聲時，T臺上卻出現了大量裸露與超級性感的服飾。年底的維密秀上也在宣揚展現身材所能賦予女性的自信與力量。只不過，很難相信對不具備維密模特那樣理想化身形的多數女人來講，穿著剛過臀部的超短迷你裙還能感覺到自在。 Abe屬于一個特定的女性設計師流派，所有的女裝必須經過她親自試穿審查才能過關，因此Sacai永遠符合多數女性的需求。但她很堅定，不想卷入這些女權爭議當中，對“女性企業家”這個標簽也看得坦然。“我理解這個運動的初衷，對此也表示尊重，但于我而言，這不是新鮮事。”作為一個生意人，她兼顧家庭的同時也擔任品牌的設計師和總裁，率領著七十余人的團隊，早期都是自己在審閱賬簿與稅收狀況。“現在團隊擴大了，我不需要每筆賬都去看，”她笑說，“但總體的還是要過目。”

如果問Abe，怎么看待這20年的成功積累，她或許更多的是希望借由自己的經歷，帶給其他女性某種啟發。小時候，Abe的母親覺得她穿衣風格太與眾不同，有時不喜歡跟她一起上街，到了自己成為母親時，當時還小的女兒也常覺得她穿衣服“太酷”，看起來不像其他媽媽。而一路走來，始終堅守著自己的風格和人生選擇的Abe，將事業和家庭都兼顧得很好。“我們辦公室里有很多女性。以身作則，我想告訴她們的是，人生有很多活法，結婚、不結婚、生孩子、不生孩子……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必須相信自己所有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