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線上的春節

杜金瑩

黑龍江省是多民族散雜居的邊疆省份，在邊境線上分布著25個獲準對外開放的國家一類口岸，及無數戍邊衛國、無私奉獻的工作人員。在春節這個傳統節日里，有的人踏上歸家的旅途，有的人專注于奮斗創業，有的人舍小家、為大家、保國家。發生在邊境線上的一個個傳承、忙碌與堅守的故事，為這個春節平添了幾許溫暖與感動。

傳承

酒是故鄉醇，情是故鄉濃。為了迎接春節，八岔村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燈籠，期盼著歸鄉的親人，也寓意著生活的紅紅火火。

地處黑龍江南岸，距同江市140公里的八岔村，是赫哲族聚居地之一。赫哲人以漁獵為生，聚居于黑龍江、烏蘇里江沿岸?！傲⒍聮炀W，小雪打冰穿。大雪釣冬魚，冬至補魚具。小寒大寒修理船，魚樓肉滿迎新年?！焙照苋丝谥忻枥L漁獵生活的歌謠，承載著濃濃的鄉愁。

2016年5月24日，習近平總書記在黑龍江考察調研期間，冒雨來到八岔赫哲族鄉八岔村看望赫哲族群眾，讓這個地處祖國最北端，人口不足6000人的少數民族再一次走進了全國人民的視野之中。

今年已經85歲的尤桂蘭，還記得習近平總書記到家中做客的那些難忘瞬間。如今已經四世同堂的她，最開心的事情莫過于春節時一家人聚在一起，過一個開心團圓的幸福年?！皥F圓和傳承，就是我們眼中的春節。”尤桂蘭的兒媳尹春霞對記者說，“每年的春節，在外工作、學習的家人都會趕回八岔，我們擺上珍貴的‘魚宴，舉杯同飲，聽長輩說說‘老話兒、講講歷史，讓民族的珍貴歷史代代傳下去?！?p>

赫哲族有語言，卻沒有文字?？诳谙鄠?，是傳承這個民族歷史變遷和民俗風情的唯一方式。隨著環境的改變和周邊文化的影響，新一代赫哲人的生活方式已經發生了很大改變。但是不變的，是對民族文化的珍惜和對傳統的傳承。

生于上世紀50年代的吳桂鳳，對于赫哲族的語言和文化傳承尤為關注。她還記得小時候父母日出打魚，日落歸來，閑時父親用簫吹奏一曲赫哲族原生態小調——《烏蘇里船歌》的前身《想情郎》，母親和著音樂跳民族舞蹈的日子。但隨著老一輩人的相繼離世、新一代赫哲人生活環境及生活方式的改變，吳桂鳳發現身邊會講赫哲族語言的人越來越少。

這個一度讓吳桂鳳非?？鄲赖默F象，近來漸漸發生著改變。采訪中，說起這一年中最開心的事情，吳桂鳳告訴記者，現在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重視、學習、傳承赫哲族的語言和文化了，也有越來越多的人關心、關注赫哲族的發展?！暗轿覀兇謇飦砺糜蔚娜嗽絹碓蕉?，我們排演推出的伊瑪堪劇目得到了游客的喜歡和認可，我和村里人別提多開心了！”

這個春節，吳桂鳳的女兒和女婿一起回到八岔，陪她過春節。沒有什么節日能像春節一樣，帶著深深的中國烙印、中國氣質，既象征著傳承與團圓，又承載著對未來的美好期望。魚皮衣、魚皮畫、講述民族故事的伊瑪堪，這些吳桂鳳最熟悉不過的民族記憶，她想讓更多的人一起傳承下去，“希望以后人們說起赫哲族，談起的不光是《烏蘇里船歌》，不光是我們幸福、美好的新生活，還有我們燦爛的民族文化?！?h3>忙碌

購買年貨是春節前少不了的習俗，但如今購買年貨的地方已經不局限于過去的年貨大集、超市或者商場，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并享受網上購物、在家收貨的便捷高效和輕松愜意。

臨近春節這一闔家團圓的傳統節日，密山云淘農業開發有限公司的倉庫中依然是一片繁忙景象，工作人員一刻不停地整理貨品、包裝封箱。“我們跟郵政快遞進行了合作，全年無休，春節期間下單依然可以發貨?！惫ぷ魅藛T在直播中回復著顧客關于發貨時間的疑問。6分鐘賣出1500公斤大米、借助直播1小時銷售額達到15萬元、每天發貨1000多單……這些數字背后折射出的是網購這一“新年俗”帶來的“真金白銀”。據公司負責人伍賢琳介紹，公司在某電商平臺開設的網店，在2019年“年貨節”期間單日最高銷售額達到了150萬元，總銷售額有望突破1000萬元。

伍賢琳和丈夫顧仲騫都是北大荒知青的后代，生在黑土地，長在北大荒。伍賢琳名字里的“琳”字，就是為了紀念她的出生地虎林市。上世紀80年代，二人分別隨父母由云山農場返回上海市，在上海市讀書、結婚、創業、生活，卻也同雙方的父母一樣，怎么也忘不掉北大荒那油亮亮的黑土地，忘不掉小時候碗里那種“北大荒”的味道。

2015年末，伍賢琳、顧仲騫夫婦帶著對北大荒的思念和繼續開發建設北大荒的愿景，回到了黑龍江。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飛去南方的燕兒，帶著互聯網的翅膀‘回巢了。”在密山市政府相關部門的大力協助下，夫婦二人憑借在上海和江蘇等地創業積累的成功經驗，僅用1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公司選址和組建本地團隊的工作，創辦了密山云淘農業開發有限公司。2016年6月，公司的網上店鋪正式上線。經過近3年時間的發展壯大，公司員工從最初的不足10人，發展到如今的100余人。依托密山口岸優勢，銷售的商品也從最初的北大荒“土特產”擴展到俄羅斯食品、日用品等“洋年貨”，網上店鋪的營業額逐年攀升。

在忙碌而充實的創業奮斗過程中，伍賢琳和丈夫顧仲騫沒有忘記向更多的人宣傳黑龍江、宣傳北大荒。他們在每一個商品包裝盒內都放上一張宣傳大美龍江和密山的精美卡片?！跋Ｍ軌蛲ㄟ^我們售出的商品，讓更多人了解我的家鄉?！蔽橘t琳對記者說。

上世紀60年代，伍賢琳的父親和顧仲騫的父親坐著同一趟火車來到北大荒，在同一個農場里工作生活，家住前后院，非常投緣。這個春節，夫婦二人將雙方的父母從上海接到了密山，讓他們在奉獻過青春的黑土地上過一個難忘的春節。但是令伍賢琳既開心又苦惱的是，春節她要在忙碌中度過了，“今年電商平臺辦了‘春節不打烊的活動，我們網上店鋪的商品很受消費者青睞，忙得根本停不下來，全員都在加班，擼起袖子加油干！”

堅守

漠河市北極鎮洛古河村地處祖國最北端，是中俄界江黑龍江的源頭。這里很冷，氣候條件惡劣，冬季平均氣溫達零下40攝氏度，無霜期僅80余天；這里又很暖，因為這里有“洛古河夫妻警務室”，賈晨翔和妻子王曉蓮在這里戍守冰雪界江，為轄區內的百姓服務；這里也很美，幾年來賈晨翔、王曉蓮夫婦在這里獻身北國邊疆，成為了祖國最北端一道美麗的風景。

2010年5月，29歲的賈晨翔響應上級號召，申請到洛古河擔任駐村民警，他的妻子王曉蓮也辭掉了在哈爾濱的律師工作，同他一起組建了“中國最北夫妻警務室”，擔負起轄區71戶居民、29公里邊境線的戶籍、治安管理和巡邏管控任務。一轉眼，已是夫妻二人在洛古河工作的第9個年頭。

在洛古河工作的這9年，是賈晨翔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光：他和妻子一同發動群眾守護界江、真誠服務轄區群眾、積極化解矛盾糾紛；村里實現治安、刑事案件和違邊涉外事件零發案，夫妻二人還被村委會授予“榮譽村民”，有幸成為洛古河村“不在籍”的第72戶“永久村民”，夫妻二人將這看作是對他們工作最大的肯定與褒獎。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賈晨翔在春節期間無法陪伴在家人身邊。9年來，賈晨翔僅在春節期間回過2次老家，2013年的那次，還被電視新聞節目跟蹤報道，讓他著實“火”了一把。連賈晨翔自己都沒想到，他竟能受到那么多關注，網友們在他的社交媒體賬號上點贊、給他留言，而大家問得最多的，都是同一個問題：支撐你在洛古河工作的最大動力是什么？

這個問題賈晨翔想了好久，終于悟出了15個字：組織的重托、個人的信仰、群眾的期待——這就是支撐他在洛古河甘守寂寞獻青春、親民愛民作貢獻的最大動力。

2019年，賈晨翔的身份有了變化，退下邊防官兵的戎裝，穿上人民警察的制服，以嶄新的面貌、昂揚的斗志繼續投入到移民管理和邊境管理工作中。不曾改變的，是他對祖國北極大地的熱愛、是他對洛古河的深情。今年的春節，賈晨翔依然堅守在北極，把對祖國的忠誠和對百姓的大愛，譜寫成一曲動人的北國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