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多聞
(北京外國語大學 國際關系學院,北京 100089)
近年來,伴隨中國對外勞務合作事業的發展,海外中國勞務人員的數量快速增加。而日本社會因少子化和老齡化問題嚴重,靠吸引外國勞動力來緩解本國勞動力不足問題,長期以來是我國勞務人員的主要輸出國之一。2018年,我國期末在外各類勞務人員為99.7萬人,較上年同期增加1.7萬人,其中派遣到日本的各類勞務人員為39,493人,期末在日141,494人,占比14.2%,規模居首位。截至2018年10月,在日外籍勞動者達1,460,463人,其中來自中國的最多,為389,117人,占總數的26.6%。[1]其中,技能實習生是在日勞動者的重要組成部分。自1993年日本技能實習制度創設以來,中國技能實習生長期占據日本技能實習生的大多數。近年來所占比例雖下降明顯,但人數降幅較?。▍⒁姳?)。至2017年10月,我國在日技能實習生數量為84,179人,占我國在日勞動者的22.6%。[2]

表1 2012—2018年在日中國技能實習生人數的變遷 單位:人
我國的對外勞務合作包括承包工程項和勞務合作項兩類。由于承包工程中經常突發人身傷亡事件,這類勞務人員的安全和權益問題受到國內學界較多關注,而對技能實習生等勞務合作人員的關注則相對較少。與承包工程項目相比,勞務合作人員的工作地點更分散,權益問題也更復雜。近年來,在日中國技能實習生權益受損的事件頻發,媒體的相關報道也引起了中日兩國的廣泛關注。[3]日本厚生勞動省和法務省歷年對技能實習制度的調查表明,在日中國技能實習生的權益問題廣泛存在,具體包括:一是勞動權利的受損,如長時間加班、低工資、勞動條件惡劣等。[4]二是技能實習制度運作中的違法行為,主要包括“和實習計劃矛盾”“借人名義”導致技能實習生未能到事先約定的職場工作,“人權侵害行為”以及“不支付工資”。[5]三是對外勞務合作中的違法違規現象,包括收取過高的中介費、違規收取保證金以及虛假宣傳等。
國內學界關于在日中國技能實習生的研究主要關注日本技能實習制度的特征和中國技能實習生赴日的動機等問題,[6]但既有成果缺乏以國際移民的跨國視角展開的分析,對中國技能實習生赴日的過程及技能實習制度的具體運作也關注較少。國際學界則更多在國際勞工移民的視角下展開研究,如日本移民政策對技能實習生勞動力市場的塑造,中日雙方參與技能實習生派出和接收的中介機構的影響以及技能實習生的社會網絡特征等問題。[7]
本文擬在國際移民研究的背景下分析在日中國技能實習生權益問題的成因,突出技能實習生的勞工移民身份,研究塑造其跨國流動的“移民體制”(migration regime)的特征及影響,以期為更好理解海外中國勞務移民權益問題提供理論和政策的啟示。
在國際勞工移民的權益問題上,相較于傳統研究的國家中心色彩,以及從接收國/輸出國移民政策出發的視角,“移民體制”則不僅關注單個行為體(如國家、移民網絡等)的影響,而且重視從跨國的視角分析問題。德國奧斯納布呂克大學移民研究和跨文化研究所的“移民體制”研究項目對此概念進行了分析,認為國家行為體和非國家行為體在跨國空間中的互動構成了塑造移民跨國流動的“移民體制”,“移民體制”基于有關人的國際移動的特定理念和規范而形成,并為個人、制度和組織等多元參與者的利益服務。[8]因此,“移民體制”在“理念”和“利益”兩方面的特征和勞工移民權益問題密切關聯。作為一類特殊的勞工移民,中國技能實習生的跨國流動不僅受到日本技能實習制度和中國對外勞務合作制度的影響,其中也包括了兩國政府、中介、監管機關、接收企業和實習生的個人網絡等多元行為者的互動。因此,“移民體制”為研究在日中國技能實習生的權益問題提供了一個新視角。
從全球范圍來看,勞工移民主要是從發展中國家流向發達國家。發達國家補充本國勞動力不足的需求是制定其勞工移民政策的直接驅動力,但勞工移民也事關國家認同、國家安全和公共秩序等重要問題。因而,接收外籍勞工的發達國家的多元行為者會強調不同的理念:第一種理念是對勞工移民的“經濟化”(economising),強調勞工移民作為重要的人力資源對本國產業和經濟發展的重要性,因此提倡有計劃地接收勞工移民;第二種理念是對勞工移民的“安全化”(securitising),強調勞工移民是對國家安全、社會秩序或族群關系的潛在威脅,因此需要國家對移民過程施加限制;第三種理念是對勞工移民的“人道化”(humanising),要求善待勞工移民,賦予其基本的權利。[9]這些理念對國家勞工移民政策的制定產生了影響,不同理念處于互動和競爭中。如果“人道化”的理念相對于“安全化”和“經濟化”的影響有限,則勞工移民在結構上就處于弱勢地位,其權益受損的可能性就較大。
另一方面,勞工移民的跨國流動也和接收國勞動者、外籍勞動者、接收國企業家、接收國/輸出國政府的利益密切相關,勞工移民的派出、接收、日常管理和退出都涉及多元的行為體。從20世紀90年代以來,發達國家政府越來越多地引入市場機制進行勞工移民的接收和管理,“與西歐20世紀50年代開始的客籍工人方案相比,當今作為勞工接收國的工業化國家更傾向于信任雇主和勞務中介,而不是輸出國政府?!保?0]有些政府通過直接簽訂雙邊政府協議的方式管理勞工移民的跨國流動,有些政府則通過“委托——代理”的方式將勞工移民的管理委托給社會和市場的行為者,[11]其中既有非營利性機構,也有營利性機構,這些機構很有可能從事法律規定之外的行為,并從移民業務中獲取不正當的利益,[12]從而使勞工移民的權益受到侵害。
關于勞工移民的多種理念在技能實習制度確立和發展的過程中都產生了一定影響,對此進行深入分析有助于理解在日中國技能實習生權益問題的成因。此外,中國技能實習生赴日是在日本技能實習制度和中國對外勞務合作的框架下展開,并非通過“政府對政府”的方式流動,中日兩國的眾多社會行為體也參與其中,從而形成了復雜的利益關系。因此,需要研究其中的多元行為體與技能實習生權益問題之間的關聯。
日本并不是一個有著吸收外籍勞動者傳統的國家。直到20世紀80年代,高度景氣的日本經濟推動了對外籍勞動者的需求,外國人非法就業的現象也開始凸顯。這一時期日本國內出現了關于是否引入外籍勞動者的“第一次論爭”。最終,1988年出臺的“經濟運行五年計劃”和“第六次就業對策基本計劃”確定,“在可能的限度內接收擁有專門技術和技能的外國人,但對非熟練勞動者的接收要十分慎重應對”。1982年修訂的《出入國管理法》(以下簡稱《入管法》)首次在“留學”資格下增設了“研修”資格,但當時主要是日本大企業海外投資工廠的員工進入日本母公司從事技術研修。1990年頒布的修訂《入管法》確立了日本外籍勞動者政策的基本方針,堅持不接收“非熟練勞工”的原則,不設置以“低技能勞動”目的入國的在留資格,但同時擴充原有的“研修制度”,設立了單獨的“研修”的資格,接收研修生和技能實習生,非熟練外籍勞工的就業實際上不受妨礙。[13]由此構成的日本外籍勞動者政策“1990年體制”影響一直延續至今。日本政府在1993年創設了新的“技能實習制度”,“研修生”研修滿一年且通過技能測試可獲得“技能實習”的資格(屬于“特定資格”的一種),其和企業的關系適用于勞動關系的法令,實習期限為一年。
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技能實習的期限和適用的行業都得到了擴展。自第二次安倍內閣組建以來,日本政府強化了吸引外籍勞動者的政策舉措,將其作為經濟增長戰略的重要一環。技能實習生的居留期限由3年延長至5年,職業種類進一步增加,技能實習生的數量也不斷增長,但日本政府仍然強調這并不意味著放開勞工移民的定居。[14]
中國技能實習生是一類特殊的勞工移民。日本政府用“技能實習”這一外國人“在留資格”規定了中國技能實習生在日期間的身份和權利。一方面,政府強調技能實習制度的目的是“通過人才培養的方式向發展中國家轉移技能、技術和知識”,“技能實習”的在留資格被認為和“留學”一樣,是以學習而非就業為目的設立的;另一方面,技能實習的活動也“適用于基于雇用契約的勞動關系”,因而“技能實習”資格也被歸為可以在日工作的“活動資格”[15],但與“專門技術領域”資格持有者不同,技能實習生多是非熟練技能勞動者。
從以上日本外籍勞動者政策的變遷和技能實習制度的演變可見,“人道化”“經濟化”“安全化”三種理念在其中都產生了影響,但在制度的運行中三者的影響并不均衡。
從“經濟化”理念和“人道化”理念影響的比較來看,雖然日本政府強調技能實習制度體現了日本對發展中國家的國際義務,突出宣傳其對發展中國家“技能轉移”的效果,但在現實運作中,技能實習制度的“技能轉移”功能較為有限,主要承擔的是“勞動力供需調配”的作用。[16]日本經濟界一直視技能實習生為補充勞動力短缺的重要力量,政府也強調技能實習制度對日本產業發展和應對老齡化的重要性。20世紀90年代中期之后,中小企業通過團體監理型接收的研修生/技能實習生比例大幅上升。根據2016年的統計數據,在所有技能實習生中,團體監理型占96.4%。而90%的團體監理型實習生在100人以下規模的中小企業中,其中在10人以下規模的小企業中的超過了一半。[17]相對于大企業,中小企業在技能方面并不具有突出的優勢,技能實習生進入這些企業后很難得到充分的技能提升。
在經濟不景氣和經濟危機時期,技能實習生是被調整的首要對象,其權益也受到很大的損害。如2008年金融危機發生時,從2008年10月至2009年1月,通過研修技能實習制度來日本的外國勞動者因為接納企業破產和事業縮小而被迫中途回國的人數超過1000人。[18]雖然在實習生權益問題頻繁出現后,日本政府在2010年和2016年對技能實習制度進行了調整,加強了對技能實習生合法權益的保護,但技能實習制度發展過程中“經濟化”理念相對于“人道化”理念仍占據主導地位,技能實習生的權益很難得到充分保障。
在制度的運行中,“安全化”理念也蓋過了“人道化”理念。日本在20世紀80年代曾出現過較為突出的外國人“非法就業”情況,因而在接收外籍勞動者時行事謹慎。日本官方認為,西歐各國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采取的客籍工人方案導致了外籍勞工滯留、行政費用增加、社會融入困難等問題,是失敗的政策,而日本在外國人管理方面的選擇是成功的。[19]出于對社會秩序和有效管理的考慮,日本政府堅持不接收非熟練技能勞工移民,而是采取“輪轉”的方式接收技能實習生。通過團體監理的方式,日本政府將技能實習生到期回國的管理責任轉移給了相應的監理團體,這大大降低了“促進實習生回國”的成本。[20]此外,日本政府還于1991年設置了準行政機構“日本國際研修協力機構”(英文簡稱為JITCO),對具體執行實習的機構進行監督,這一機構的成立體現了政府加強對中介和雇主管理的考慮,希望以此控制外國人的非法就業問題。[21]這主要是因為日本政府擔心放開技能實習生再度入國的負面效應,因為“實習生在日本社會有了充分的信息和社會網絡,他們(再度入境)會變得更加難以管理”。[22]由于技能實習生接收的“輪轉”性質,技能實習生和接收機構的關系變成了“一次性博弈”,這些機構對技能實習生技能培訓的投入因而較為有限,在保障技能實習生權益方面也缺乏較強的激勵。
從橫向比較來看,相較于其他類型的外籍勞動者,技能實習生在法律上受到的限制最多,享受的權利最不充分,無法自主選擇實習場所,即使對工作不滿意也很難自主擇業,對權益受損也只能忍受。如很多日裔拉美人也是非熟練技能勞動者,但“基于身份的在留資格”使其可以在勞動力市場上自主擇業,而且由于族群關系的淵源,日本政府也不擔心他們在日本的長期居留,因而他們的市場地位要高于技能實習生。[23]
以上的分析表明,作為實質上的“臨時性勞工移民”,技能實習生的引入不僅補充了日本勞動力的缺口,也強化了日本勞動力市場的彈性;但由于日本政府始終不承認技能實習生的勞工移民身份,對技能實習生的社會保護未能得到充分的發展。因此,在日本技能實習制度運作的過程中,相對于“人道化”對待勞工移民的理念,“安全化”理念和“經濟化”理念的影響更大,這種影響的不均衡是中國技能實習生權益問題的根源所在。
中國技能實習生的跨國流動過程具有行為體和利益多元的特點,不僅涉及到日本社會多元行為體的利益,還受到中國對外勞務合作發展的影響。而日方的行為體不僅向日本政府提出訴求,也在技能實習生的日常管理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1.技能實習生跨國流動的特征
中國技能實習生赴日的跨國流動過程包括多個環節(參見圖1)。首先,日本接收技能實習生的中小企業通常加入特定的監理團體成為加盟企業,由這些監理團體負責招募中國實習生。日本中小企業需向監理團體提出招收技能實習生的需求(環節①),然后由監理團體和中國國內有合作關系的對外勞務合作機構(也稱為派遣公司)進行聯系(環節②)。在中國國內,“由派遣公司與縣勞動局等當地政府部門合作,通過電視等媒體廣告招人,招到人后,派遣公司向日方接收單位通報(環節⑦),后者再派人前往中國面試”[24];在國內招募中,派遣公司也可能通過和地方有一定社會關系的企業和中介機構進行招募(環節③④⑤⑥)。面試過關后,技能實習生需要先在國內接受3至6個月的培訓。到達日本后,監理團體負責技能實習生最初數月的研修,然后將他們派遣到各實習的機構和企業中(環節⑧)。
由此可見,中國技能實習生赴日的跨國流動過程呈現出兩方面的特征:一是參與其中的行為者眾多。技能實習生和日本的接收企業并不直接在跨國勞務市場上接觸,而是通過眾多的中間行為者運作(如圖1中的接收團體、送出團體、中介機構)。在中國,商務部等政府部門對參與對外勞務合作業務機構的資質設置了一定的門檻,并要求機構獲得對外勞務輸出經營權。但在實際招募中,一些曾在派遣企業工作的個人也會借助擁有權限的大型派遣企業的名義從事勞務輸出業務。[25]在日本,早期的監理團體多是特定行業中的中小企業自主結成,具有互助色彩。隨著技能實習業務的規模擴大,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多業種組合”,它們專門從事技能實習生的人才派遣,不局限于特定行業,有求必應,從而使技能實習制度的商業化色彩更為濃厚。[26]

圖1 在日中國技能實習生國際供需調整的體系(團體監理型)資料來源:佐野哲「外國人研修·技能実習制度の構造と機能」、一橋大學機関リポジトリ、2002年 1月,https://hermes-ir.lib.hit-u.ac.jp/rs/bitstream/10086/14458/1/pie_dp53.pdf。
二是費用的普遍存在。一方面,監理團體每個月要給中國國內負責技能實習生派出的機構支付平均每位實習生1萬~3萬日元不等的費用,同時他們每月向其監理下的用人機構收取平均每位實習生1萬~2.5萬日元不等的費用。而且監理團體還要根據接收技能實習生的規模向JITCO交納一定費用,除了每年至少10萬日元的基礎會費外,注冊資金在3億日元以上的企業還需要繳納至少30萬日元的會費。[27]中國技能實習生需要向從事對外勞務合作的機構支付一筆不小的費用,包括勞務人員服務費、培訓費、出境手續費等三方面。[28]此外,實習生出國前還需自行負擔護照費、簽證費、體檢費、培訓費、差旅費等。目前,中國技能實習生的總出國費用多在3萬~4萬元人民幣。2012年我國頒布的《對外勞務合作管理條例》規定,對外勞務合作企業不得以任何名目向勞務人員收取押金或要求勞務人員提供財產擔保,但目前仍有一些技能實習生在赴日前繳納了押金,一些人在回國后收到了退回的押金,也有押金被扣留一部分甚至完全沒有返還的現象。
2.多元的經濟利益與技能實習生權益受損
以上分析表明,塑造中國技能實習生跨國流動過程的“移民體制”具有行為體和經濟利益關系多元的特征,商業化色彩較強,這和技能實習生權益問題的出現有較強的關聯。
首先,從技能實習生個人來看,由于在出國前繳納了一筆金額較大的服務費,背負了一定的經濟負擔,他們在日期間更愿意從事額外的加班,以在有限的實習期間獲得更多的回報,即使權益受到損害,很多實習生也會選擇忍受。
其次,從接收技能實習生的企業來看,其在負擔正常的工資之外還要每月交給監理團體一定的費用,以及實習生最后的回國旅費和其他費用,平均每月在每位實習生身上付出的費用并不低。為了減少成本,企業經常會壓低技能實習生的工資,或從工資中多扣除住宿費等費用。此外,隨著日本國內技能實習生勞務市場的萎縮,中介爭奪派遣實習生的競爭更加激烈,導致技能實習生被派到一些較差的日本中小企業,使他們的權益更難得到保障。[29]
最后,行為者的多元化和經濟利益的糾葛還使日本國內對技能實習制度監管的難度加大。在2016年《技能實習恰當化法》通過之前,由監理團體和JITCO對技能實習機構進行監管,但監管效力較為有限。從監理團體和企業的關系來看,企業需要每月向監理團體繳納一定的費用,是其重要的財源,因此兩者的關系類似于企業與顧客的關系,很難實現有效的監督。同時,JITCO對技能實習團體的監管存在著很大不足:一方面,JITCO的經費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各團體繳納的會費,其監管的獨立性受到很大的限制;另一方面,JITCO的身份是公益財團法人,屬于半官方的組織,行政權限有限,對于實施機構的違規行為并沒有處罰權。[30]
在日本技能實習制度運行過程中,以“安全化”和“經濟化”對待勞工移民的理念相對于“人道化”理念具有主導的影響,技能實習生的權益很難得到充分保障。同時,日本政府將技能實習生的招募和日常管理以非正式的方式下放給多元的民間機構,經濟利益在制度運作中占據重要的位置。在中國對外勞務合作發展的過程中,也存在著行為者及經濟利益多元化特點。從利益結構來看,中國技能生的跨國流動呈現出較強的“商業化”特征,這與技能實習生權益問題的產生有著較強的關聯。
日本政府近些年對技能實習制度進行了一定的改革,2016年實施的《技能實習制度恰當法》通過明確規定禁止事項、提供咨詢服務和聯系轉崗等措施,保護技能實習生的合法權益。但也需要看到,僅改革技能實習制度的組織架構和監督機制無法徹底解決技能實習生權益問題,關鍵在于日本政府需要調整勞工移民政策的理念,并對制度運行涉及的多元利益進行有效調節和管理。
本文的研究也為維護在日中國技能實習生的合法權益提供了一定的啟示。一方面,我國中央和地方各級政府應繼續加強對對外合作勞務事業的管理,規范技能實習生的派出業務;另一方面,政府相關部門也應在技能實習生問題上加強和日本政府的溝通和交涉,爭取以“政府對政府”的渠道就技能實習生的跨國流動達成相關協定。此外,在日中國使領館應積極向勞動權益受損的中國技能實習生提供領事保護,其他相關部門也應給予為在日中國技能實習生提供維權服務的工會、律師等機構和個人一定的支持。
[注釋]
[1] 中國對外承包工程商會勞務合作部:《2018年中國對外勞務合作發展述評》,《國際工程與勞務》2019年第3期。
[2] 文月:《2017年中國對外勞務合作發展述評》,《國際工程與勞務》2018年第3期。
[3] 如新華網:“新華社記者探訪中國在日研修生真實境況:來前以為是天堂,來后發現是牢房!”,http://news.xinhuanet.com/mrdx/2017-03/01/c_136092686.htm。
[4] 厚生労働省:「外國人技能実習生の実習実施機関に対する平成28年の監督指導、送検等の狀況を公表します」,2017年8月9日,http://www.mhlw.go.jp/stf/houdou/0000174090.html。
[5] 法務省入國管理局:「平成28年の「不正行為」について」,2017年3月8日,http://www.moj.go.jp/content/001219277.pdf。
[6] 劉炳君:《關于日本研修生制度和對日研修生派遣的法律思考——一個被國內勞動立法與勞動司法忽視的法律范疇和社會群體》,《政法論叢》2010年第5期;劉興花:《性別視角下已婚女性赴日打工家庭策略研究》,《青年研究》2015年第6期。
[7] 馮偉強:「中國人研修生/技能実習生の日本出稼ぎ移動-人類學的なフィールドワークを踏まえて」,『愛知大學國際問題研究所紀要』第137號,2010年;上林千恵子:『外國人労働者受け入れと日本社會:技能実習制度の展開とジレンマ』,東京大學出版會,2015年;Kristin Surak, “Migration Industries and the State:Guestwork Programs in East Asia”,International Migration Review, Vol. 52, No. 2, 2018, pp. 487-523.
[8] “Migration Regimes: Approaches to a Key Concept”, https://migrationregimes.com/concept/.
[9] Kim Sookyung and Jeong-Woo Koo,“Securitising, Economising and Humanising Immigration: The Case of the Employment Permit System in South Korea”, Asian Studies Review, Vol.40, No.4, 2016, pp.619-635.
[10] 項飚著,呂云芳譯:《勞工移植:東亞的跨國勞動力流動和“點對點”式的全球化》,《開放時代》2011年第5期。
[11] Kristin Surak, “Migration Industries and the State: Guestwork Programs in East Asia”, International Migration Review, Vol. 52, No. 2, 2018, p. 490.
[12] Johan Lindquist, Xiang Biao, and Brenda S.A. Yeoh, “Opening the Black Box of Migration: Brokers, The Organization of Transnational Mobility and the Changing Political Economy in Asia”, Pacif i c Affairs, Vol.85, No.1,2012, pp.7-19.
[13] 明石純一:「『入管行政』から『移民政策』への転換—現代日本における外國人労働者政策の分析」,日本比較政治學會編『國際移動の比較政治學』,ミネルヴァ書房,2009年,第217~224頁。
[14] 明石純一:「安倍政権の外國人政策」,『大原社會問題研究所雑誌』第700號,2017年。
[15] 法務省入國管理局:「外國人労働者の受入れについて」,2014年2月,http://www.moj.go.jp/content/000121299.pdf。
[16] 佐野哲:「外國人研修·技能実習制度の構造と機能」,一橋大學機関リポジトリ,2002年1月,https://hermes-ir.lib.hit-u.ac.jp/rs/bitstream/10086/14458/1/pie_dp53.pdf。
[17] 厚生労働?。骸讣寄軐g習制度の現狀」,2017年5月,http://www.mhlw.go.jp/file/06-Seisakujouhou-11800000-Shokugyounouryokukaihatsukyoku/0000174642.pdf。
[18] 中國新聞網:“受累日本經濟不景氣 中國研修生遭遇‘大裁員’”,http://www.chinanews.com/hr/hr-yzhrxw/news/2009/06-23/1745438.shtml。
[19] 明石純一:「『入管行政』から『移民政策』への転換—現代日本における外國人労働者政策の分析」,日本比較政治學會編『國際移動の比較政治學』,ミネルヴァ書房,2009年,第237頁。
[20] 佐野哲:「外國人研修·技能実習制度の構造と機能」、一橋大學機関リポジトリ,2002年1月,https://hermes-ir.lib.hit-u.ac.jp/rs/bitstream/10086/14458/1/pie_dp53.pdf。
[21][26]上林千恵子:「一時的外國人労働者受入れ制度の定著過程-外國人研修·技能実習制度を中心に」,『社會志林』第55巻第1號,2009年。
[22] Xiang Biao, “Compulsory Return”, The Newsletter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Asian Studies), Spring 2009,No.50, p.8.
[23] 上林千恵子:『外國人労働者受け入れと日本社會: 技能実習制度の展開とジレンマ』、東京大學出版會、2015年,第23頁。
[24] 新浪網:“中國人赴日研修調查:3年純收入15~40萬元”,http://news.sina.com.cn/c/sd/2011-11-25/163523526155.shtml。
[25] 馮偉強:「中國人研修生/技能実習生の日本出稼ぎ移動-人類學的なフィールドワークを踏まえて」,『愛知大學國際問題研究所紀要』第137號,2010年。
[27] 觀察者網:“為了應對老齡化,安倍竟要推廣這個制度”, http://www.guancha.cn/Chivn/2015_07_30_328692_s.shtml。
[28] 山東省國際承包勞務商會:《山東省赴日技能實習生業務收費自律暫行辦法》,http://www.sdsica.org/山東省赴日技能實習生業務收費自律暫行辦法/。
[29] 上林千恵子:「中國の労務輸出政策の內容と展開:労働力送り出し制度と日本の技能実習制度への影響」,『経済志林』第80巻第4號,2013年。
[30] 稲月正:「外國人技能実習制度の改正によって問題は解決されたのか」,『リベラシオン:人権研究ふくおか』第154號,20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