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祥


飲茶曰品,喝酒曰品,游山游水游藍天游古城,也品。
感受上海人
上海和北京,一直是南方和北方的代名詞。身居北京,我終于有機會來到了上海。
一下火車,我就鉆進車站附近的快餐店,排隊買云吞——北京人喚作餛飩。終于輪到我了,我剛要交取云吞的綠牌牌,拿起放在案頭上盛滿云吞的碗。忽然從我身后鉆出一位女同志,先我一步把綠牌交到大師傅手中,端起那碗屬于我的云吞走了。
我只好等下一鍋了。
估計有兩分鐘,那位女同志端著碗回來了說:“我那碗里少一個。”大師傅也不吭聲,用抄子抄起一個云吞放到她碗里。我驀然明白,面前的大師傅見我是個外鄉佬,就故意少放一個云吞,沒想到被精明的上海人搶去了,大師傅自然認賬。我到不為面前的大師傅欺生而驚訝,我驚訝的是這位女同志竟然把碗里的云吞一個一個數個清楚。我至今不知道一碗云吞應有多少個,我想百分之九十九的北京人也不知道。
精細的上海人!
吃完飯我們乘坐上的士。一座城市的士司機的形象是城市的門臉兒。大多出差的人,第一個接觸的人就是的士司機。
讓我感到異常的是司機的計程表不停地滾動。它是兩角兩角地跳,而北京計程表是一元一元地跳。我們盤談起來,當知道我是北京人時,司機說:“北京人好!”
我問:“怎么好?”
“北京人爽。”他把爽字說得很重。
到了我們下榻的飯店,我瞥一眼計程表:10.20元。我給了他十元錢。要在北京,我盡可以推開門,揚長而去。哪位司機也不會為兩角錢斤斤計較。可這是在上海。我禮貌地說:“我沒有零錢。算了吧?”
司機很嚴肅地說:“我找給你”。
我愣了一下,有點不情愿地拿出十元錢遞給了他。他找給我一沓一元錢的票子說:“這是九元。”我把錢胡亂地往兜里一掖,推開車門,說:“零錢就算了。”我為自己瀟灑的舉動和豪放的言辭感到十分得意。
“別,別,我這里有。”司機拉住我的衣袖,從座位旁翻找出捌角毛票,愣塞進我的兜里說:“還是清清楚楚好。”
幾天下來,處處感受到上海人的精細。在餐館里,你點的菜少,你不用擔心服務員會給你臉色;你點的菜多,也不會得到她們特別恩寵。相反她們會悄聲提醒:“是不是點多了?少要點吧,不夠,您再點。”
往常出差,幾個人爭著請客,爭著多點,結果剩下很多;為了減少浪費,多吃幾口,鬧得肚子很不舒服。這回我們達成一致,由一人付賬,回去平分。AA制。一次沒零錢兒,我差一位同志五角錢,還錢時,對方執意不收;我愣塞進他的兜里,他不悅地說:“你怎么成了上海人了!”
我下意識地說:“還是清清楚楚地好!”
恒山看雪
春天來恒山,人少;陰雨天來恒山,人更少。
沿著曲曲折折的臺階,登上山頂。雨不知不覺變成飛舞的雪花,可落到身上就融化了,似乎雨中夾雪,雪中夾雨。
一片云霧從山谷中升起,是云霧在行?是山再走?亭臺樓閣,瞬間被云霧輕輕抹去,消失得無影無蹤。云霧升到天上,紅黃色的廟宇又光鮮地呈現出來。眨眼間,樹冠上、屋頂上、山坡上,落下一層厚厚的白雪。
守廟門的道士講:前幾天一位攝影家,在山里住了兩星期,想照雪中恒山,可惜沒有趕上。我忙舉起相機,不停地摁動快門,把這雪景收在鏡頭之中。
閱山無數,霧雪中的恒山為美。像魚,擊水為美;菜,鮮為美;樹,開花為美;人,年少為美。
享受和休息
整日忙忙碌碌,仿佛一個高速運轉的輪子,飛快地滾動;又仿佛一只有力的手在后面推著你,使你不得不往前趕。時間長了,感覺筋疲力盡,腦子被無數東西塞得滿滿的。
為了擺脫窘境,我強迫自己停下手頭的一切。把那些必須解決,或快些解決的事情統統拋開。
我來到廈門鼓浪嶼,獨自一人漫不經心地走著。順著彎彎斜斜的小路,來到海邊;坐在一塊礁石上,頭頂上的蓊蓊郁郁的樹木互相糾纏在一起,構成了一片鋪天蓋地的綠色;一縷縷清風,溫和涼爽地掠過我的發鬢。
海水鼓起一排排浪,向沙灘上的巖石涌來,泛起一層層白色的浪花;又像是千軍萬馬撲向巖石,巖石昂起肩膀奮起抗敵,那巨大的浪頭,在巖石上被摔成白色的粉末。
我站起身慢慢溜達,細細品讀著一塊塊巖石,領略他們各自的性格;聽著大海的濤聲,這大自然的呼吸;漸漸,我仿佛融進了這一片風景中,也成了其中一片樹葉,一朵浪花。
時間在悄悄流逝,趣味盎然。我驀然感到:每日匆匆忙忙地趕路,正是為追求可以隨意停下來休息和享受的一刻。
品味天水
來到西北小江南天水市,我喜歡一個人走街串巷。一個偏僻的小門臉,掛著藏青的厚厚的棉簾,掀簾而進是一個面食鋪子,大師傅戴著白帽子,揪著大塊的面團,在搟制大餅。屋里幾個灰頭土臉的人排隊等候。我排在中間,也許我這北京城里普普通通的裝束,在這西北小城就多少有點光鮮和特殊了。他們用異樣的眼睛看我。
我花一元五角錢,買了個熱乎乎燙手的大餅。這西北特有的菊花牌面食,吃了兩頓才消滅掉。朋友見我干吃,拿來咸菜,我拒絕了。咸菜會掩蓋掉大餅的香氣。那是一種舌尖和牙齒都能感覺到而妙不可言的味道。
西北的拉面也馳名中外,我沿著街巷走,專找那些門面蒼桑,屋里陳設古老甚至灰暗的鋪面。關鍵是室內站著坐著的都是天水人,那面你吃吧,肯定回味無窮。
還要看看麥積山,這個中學時代就知道的麥積山石窟。心神往之,今朝終相會。
覺得過癮的是參加朋友的聚會。同桌的劃拳喝酒,唱起天水的酒歌。那悠揚的歌聲,經過西北大漢粗獷的嗓門,融進了當地方言土語,是那樣韻味十足。我也挽袖參戰,鼻、眼、耳、腦都調動起來,還是屢屢敗下陣來,屢屢被罰酒喝。
飲茶曰品,喝酒曰品,游山游水游藍天游古城,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