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贏！中歐禽肉貿易爭端告結

文 |吳 力

兩個月前，歐盟正式向中國開放單獨國別配額，為中國禽肉出口企業迎來了新的機遇。這是中歐雙方相向而行，在世貿組織框架下解決貿易爭端的經典范例。

機遇，終于打開了一扇門。

5月底的一天，來自歐盟客戶的咨詢量比以前增加了不少，河南華英農業發展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胡奎正忙著解答，籌備著將更多的優質鴨肉出口到歐盟市場。2019年，預計是一個豐收年。

然而，過去數十年，由于歐盟不合理的配額限制，中國出口歐盟的禽肉企業和其他國家的同行們不在一個起跑線上競技，禽肉輸歐受到極大壓制和扭曲。兩個月前，歐盟正式向中國開放單獨國別配額，為中國禽肉出口企業迎來了新的機遇。

扭曲

這段故事得從數十年前說起。

經歷了談判全程的中國食品土畜進出口商會副會長于露介紹說，在2006年，歐盟開始對禽肉實施進口配額管理，并于2009年對配額進行了修改。但是，當時每年向歐盟出口超1萬噸鴨肉的中國未分得單獨國別配額，卻只能和全球所有配額外國家共享220噸的份額。

不止于鴨肉，整個禽肉出口都如此。中國只能和全球其他國家共享4%左右（約1.1萬噸）的份額，超出部分將繳納高額關稅。受此影響，中國輸歐禽肉銳減。

眾所周知，中國在古代就有“六畜”之說，尤其在改革開放后，中國迅速成長為全球第二大禽肉生產大國。然而，歐盟卻不僅未單獨給予國別配額，卻只能和全球共用為數不多的配額。

山東鳳祥食品發展有限公司業務經理李成竹反映說：“歐盟是巨大的禽肉市場，但嚴格的配額管理，讓企業禽肉出口受到扭曲性的壓制，從全球進口的先進設備也不能得到充分運用。”

“配額限制看起來限制的是中國禽肉企業，其實對歐盟市場也是不利的。”胡奎透露，歐盟市場上的熟鴨肉主要來自歐洲本土、泰國和中國三地。但是，歐洲人工成本高，供應量有限；泰國獲歐盟認證的工廠只有一家，供應量在減少且供應價格較高；中國養殖環境適宜、疫病風險低、供貨穩定、價格實惠，很好地契合了歐盟市場需求。

不公平的配額管理，更帶來了市場的扭曲。山東濰坊樂港食品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于明福表示，近幾年，全球出口歐盟的禽肉企業在增多，但由于歐盟開放的全球配額低，使得競爭愈加激烈，價格持續走低，“這不僅讓中國禽肉企業受損，也會給歐盟相關產業帶來沖擊，這都是市場扭曲的結果。”

轉機

如何化解這樣的爭端，讓市場規律重新發揮作用？

10年前的2009年，中歐正式啟動關稅減讓表修改談判，拉開了10年艱辛談判的大幕。

于露回憶說，經過數年的雙邊交涉，歐盟始終未能正視這一問題，禽肉配額開放問題始終未能取得任何進展。

2015年4月8日，中國不得不將歐盟禽肉產品關稅配額管理措施訴諸世貿組織爭端解決機制，走上了靠多邊機制化解爭端的道路。

于露進一步介紹，2017年3月，世貿組織裁定認為歐盟對鴨肉產品的關稅配額分配違反世貿規則。歐盟態度發生了轉變，能夠正視配額問題，選擇了積極和中國進行磋商化解爭端。

在此后一年多內，雙方談判十幾輪，最終歐盟除了增加中國國別鴨肉配額6600噸，還新增了全球雞肉配額 5000噸。2018年 11月30日，日內瓦，中國常駐世貿組織大使張向晨與歐方代表正式簽署了換函形式的協議。雙方就歐盟對中國開放新的禽肉配額問題達成一致，宣告十余年的案件終于落定。

中國養殖環境適宜、疫病風險低、供貨穩定、價格實惠，很好地契合了歐盟市場需求

“中方對協議的最終簽署表示歡迎，對歐方在談判過程中表現出的合作態度表示贊賞。”中國商務部新聞發言人高峰在評價此案時強調，本案是中方積極運用世貿組織爭端解決機制維護國內產業利益的重要舉措，是中方與其他成員一道在世貿組織框架下處理貿易糾紛的成功范例，充分反映了世貿組織爭端解決機制在維護成員合法權益方面發揮的重要作用，充分表明了多邊貿易體制對維護國際貿易秩序的重要積極意義。

多贏

轉機來之不易，成果多方共贏。

出口歐盟的鴨肉企業正在擺脫過去依靠價格為主要手段的競爭，轉而瞄準產業升級，改變著整個行業的生態。歐盟客戶和消費者獲得的將是質量更優、品種更多、價格更實惠的鴨肉及其產品。

“中國輸歐鴨肉的增加，可以為歐盟客戶提供穩定的貨源，為消費者提供物美價宜的鴨肉美食。”胡奎表示，早在 2018年12月，公司就開始了籌備2019年的歐盟市場。此外，還有不少中國禽肉企業也招兵買馬、更新設備，對未來躊躇滿志。

金河新時代食品深加工總經理郭風舉說，“現在有了配額和市場，價格和利潤也上去了，企業進入良性發展的軌道，下一步將更加注重對養殖場、屠宰場和屠宰設備等進行升級。”

櫻源有限公司總經理彭泗漣也一掃過去多年的郁悶，正在根據歐盟消費者的最新變化研發新品種，比如新推出鴨湯、帶卷餅和蘸醬的烤鴨……“客戶咨詢量增長了50%，訂單量增長了50%。現在和其他國家的企業可以在同一平臺競爭，拓展歐盟市場有了底氣，找回了參與競爭的自信。”彭泗漣表示，隨著訂單增加，效益轉好，將進一步擴大養殖量，帶動更多貧困人口脫貧致富，為打好精準脫貧攻堅戰貢獻更大的力量。

“這一案件不僅是中歐在禽肉領域的多贏，更是中國和歐盟維護多邊貿易體制權威的典范。”參與該案件的北京中倫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蒲凌塵強調，多邊貿易機制和雙邊磋商在本案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其實也說明了在全球貿易的大背景下，“裁決+磋商”的模式可以讓更多貿易伙伴更加快速有效地化解爭端，實現多贏。

清華大學法學院教授、中國法學會世界貿易組織法研究會常務副會長楊國華認為，尤其在當前保護主義猖獗、單邊主義肆虐，世貿組織爭端解決機制面臨生存危機的大背景下，此案更應當讓世人明白，一個健全的多邊貿易機制對貿易伙伴的多贏合作至關重要。

當然，機遇屬于中國企業，也屬于歐盟的企業和消費者。品類豐富、物美價優的中國禽肉產品將更順暢地走向歐盟餐桌。更有意義的是，這樣多贏的結果，是中歐雙方相向而行，在世貿組織框架下解決貿易爭端的經典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