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歷人間四月天

郁華

進入農(nóng)歷四月，如今已經(jīng)立夏。悠悠地，風燥了起來，陽光不那么輕柔了。人間四月芳菲盡，逐漸有了夏天的樣子。作為夏季的第一個月份，四月又稱之為“孟夏”“初夏”“維夏”。

似乎鼎沸就在前頭等著了，但四月仍葆有最虔誠、最肅穆的心意。善男信女在佛誕日極盡隆重，期許佛祖的慈悲。從佛祖求得庇護，并不意味著一勞永逸，勤勞的先民們懂得，只有用汗水澆灌，土地才不會辜負人。于是，“小滿動三車”“才了蠶桑又插田”亦是四月里的壟上風景。

五香水浴佛 共作龍華會

每年的農(nóng)歷四月初八，是佛祖釋迦牟尼誕辰，亦稱洗佛節(jié)、佛誕節(jié)和龍華會，是佛教一年中大的節(jié)日之一。

據(jù)載，釋迦牟尼佛是迦毗羅衛(wèi)國（今尼泊爾境內(nèi)）的王子。傳說降生時，手指天地腳踩蓮花，九龍吐水沐浴其身。

因而，到了這一天，僧人要以名香泡水灌洗佛像，購龜、魚放生，佛寺舉行大規(guī)模誦經(jīng)活動。《荊楚歲時記》云：“四月初八，諸寺各設齋，以五香水浴佛，共作龍華會，以為彌勒下生之征也。”

每到農(nóng)歷四月初八，敦煌莫高窟會舉行盛大的浴佛節(jié)廟會。廟會期間，九層樓大佛殿里鐘鼓齊鳴，和尚誦經(jīng)，香客還愿，熱鬧非凡。城南的雷音寺，更是人山人海，大雄寶殿前排起長隊，弟子信眾手持楊柳枝，用凈水為玉制佛像淋浴。一是表示對佛的虔誠，二是求佛保佑自己平安吉祥。

在藏族地區(qū)，浴佛節(jié)日喇嘛們?nèi)杭钫b“沐浴經(jīng)”，為佛像除塵保潔灌水。

逢浴佛節(jié)，老北京的習俗也很多。佛教寺廟要舉行紀念儀式，要浴佛、舉行齋會，民間也在這一天有放生和吃結緣豆的習俗。

何謂“舍豆結緣”？佛祖認為，人與人之間的相識是前世就已結下緣分，因黃豆是圓的，圓與緣諧音所以以圓結緣。于是，在浴佛日舍豆、食豆就成了人們的美好寄托。這個習俗起于元代，最盛于清代。清宮內(nèi)每到四月初八這一天，都要給大臣、太監(jiān)以及宮女發(fā)放煮熟的五香黃豆。在百姓家，婦女早早用鹽水把黃豆煮好，然后在佛堂里一邊念“阿彌陀佛”，一邊手中捻豆，以此表示虔誠。在去廟會的路上，常有一些婦女挎著香袋，拿著香燭，挨家去索要“緣豆”，圖個吉利。

在浴佛節(jié)前后，還有民間的拜觀音求子以及拜藥王活動。到了四月二十八，就是藥王菩薩誕辰了。

舊時，農(nóng)家還以此日風向占谷價。謠曰：“南風吹佛面，有收也不賤;北風吹佛面，無收也不貴。”

人間四月天 萬物皆舒也

人間四月天，是溫柔的撫慰。四月，又稱“余月”，《爾雅·釋天》說：“四月為余。”郝懿行義疏云：“四月萬物皆生枝葉，故曰余。余，舒也。”余即舒展之意，四月萬物皆舒展而生枝葉。難怪林徽因用四月深情抒懷：“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在梁間呢喃。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四月又稱梅月。初夏。江淮流域一帶有持續(xù)的陰沉多雨天氣，即“霉雨”，又值江南梅子黃熟之時，故亦稱“梅雨”，農(nóng)歷四月故作梅月。

農(nóng)歷四月的別稱，總是充滿香甜氣兒。“四月南風大麥黃，棗花未落桐葉長”，在麥田的清香里，四月又稱“麥月”。萬物枝長葉茂、青翠欲滴，槐樹綻開了黃白色的花瓣兒，四月又稱為“槐月”。

難怪有詩人不禁感慨：“最愛郊居四月初，庭前橘發(fā)兩三株。”

小滿動三車 農(nóng)人“搶水”忙

5月21日，是今年的小滿節(jié)氣。“小滿”同“驚蟄”“清明”一樣，指示了生物和氣候變化的互動關系，勾勒著萬物生長發(fā)育的節(jié)奏。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說：“四月中，小滿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滿。”這時，大多數(shù)北方地區(qū)，灌漿后的小麥籽粒逐漸飽滿，但還沒有成熟，所以叫小滿。南方地區(qū)則有農(nóng)諺，“小滿不滿，干斷田坎”“小滿不滿，芒種不管”，用“滿”來形容雨水的盈缺，小滿時節(jié)田里如果蓄不滿水，就可能造成田坎干裂，甚至芒種時也無法栽插水稻。由此可見，由于幅員廣袤、農(nóng)作物有別，即使是同一節(jié)氣，不同地區(qū)的人也有不同的智慧積累。

古話說：“小滿動三車（三車指的是絲車、油車、水車）。”啟動三車，形象地描繪了初夏時節(jié)，一派農(nóng)忙的盎然生機。

蠶寶寶逐漸壯碩了，絲車轉起來。小滿前后，蠶要開始結繭了，養(yǎng)蠶人家忙著搖動絲車繅絲。《清嘉錄》中記載：“小滿乍來，蠶婦煮繭，治車繅絲，晝夜操作。”新絲行將上市，絲市轉旺在即，蠶農(nóng)、絲商無不滿懷期望，等待著收獲的日子快快到來。

油菜花荼蘼，油車轉起來。對于文藝青年來說，一望無際的金黃是美好的定格，但對于以此為生的農(nóng)民來說，收割下來的油菜籽才是最踏實的回饋。舂打油菜籽，做成清香四溢的菜籽油，烹飪千家萬戶的溫馨與美味，好日子都在路上飛馳。

莊稼正干渴，水車轉起來。在長久的農(nóng)耕文明中，找水源、作田壟、引水灌溉，是保證豐收的重中之重。到了小滿時節(jié)，農(nóng)民們便踏水車翻水，送去源源不斷的清流。在浙江海寧一帶，甚至有農(nóng)戶以村圩為單位舉行“搶水”儀式，可見，農(nóng)人對小滿之水多么重視。

此外，祭車神亦為農(nóng)村古俗。傳說“車神”為白龍，農(nóng)家在車水前于車基上置魚肉、香燭等祭拜之，特殊之處為祭品中有白水一杯，祭時潑入田中，有祝水源涌旺之意。

欣欣向榮的農(nóng)忙景象也是詩情的催化劑，不信你聽——“綠遍山原白滿川，子規(guī)聲里雨如煙。鄉(xiāng)村四月閑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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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四月 麥熟槐盛

按農(nóng)歷，四、五、六月是夏季，所以四月稱“初夏”或“孟夏”。四月還有槐月、桐月、麥月、梅月等雅稱（因為四月正是槐花桐花盛開、夏麥已熟、梅雨來臨的時節(jié)）。另外，四月又稱建巳之月（蛇月）、仲呂、陰月等。“建巳”是按地支排列到四月為巳，“仲呂”是古代十二律與十二月的對應，四月律中仲呂。“陰月”的名稱則比較微妙，按中國傳統(tǒng)科學理論，四月是“純陽之月”，是一年中陽氣最旺的時候，同時也是最潮濕悶熱的時節(jié)，說明陰氣尚存，遠未到“三伏”，所以反稱“陰月”。

在農(nóng)耕社會，人們對四月初夏是怎樣的感受呢？我們看一看唐代詩人劉禹錫在《初夏曲》中的描寫：

銅壺方促夜，斗柄暫南回。稍嫌單衣重，初憐北戶開。

這時，春分早已過去，白天明顯比黑夜長了，所以說“銅壺方促夜”。天黑后觀察天空，北斗七星的柄已開始指向南方了——這就是古書中說的“斗柄南指，天下皆夏”。天氣轉熱，穿單衣都有些嫌厚了，很喜歡打開北門北窗，讓屋里通風涼爽一些。

四月份沒有太著名的民俗節(jié)日，但有兩個重要的宗教節(jié)日：浴佛節(jié)和碧霞元君節(jié)。浴佛節(jié)在四月初八，這天是佛教創(chuàng)始人釋迦牟尼的誕辰日。據(jù)說釋迦牟尼誕生時，天上出現(xiàn)了九條龍，吐出香水為他洗浴，所以后來人們定這一天為浴佛節(jié)，到這天，各地寺廟要舉行一系列的盛大慶祝活動。

碧霞元君是道教尊奉的女神，俗稱泰山圣母、泰山娘娘。道經(jīng)中說，碧霞元君是西天斗母的化身，在泰山修道成真，從此受玉帝之命，統(tǒng)領岳府神兵，觀察人間善惡。民間認為碧霞元君能福佑眾生，有求必應，特別是保護婦女和兒童。她的生日是四月十八，這天就成了道教的一個重要節(jié)日——碧霞元君節(jié)。

四月正是農(nóng)忙時節(jié)，有的詩寫出了這種農(nóng)忙景象，如宋人翁卷的《鄉(xiāng)村四月》：

綠遍山原白滿川，子規(guī)聲里雨如煙。

鄉(xiāng)村四月閑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田。

不過四月農(nóng)忙時，不同的農(nóng)事對天氣的要求是不同的，比如有的民謠唱道：

做天難做四月天，蠶要溫和麥要寒。

秧要日頭麻要雨，采桑娘子要晴天。

看，有的農(nóng)事希望下雨，有的希望晴天，有的愿意天暖，有的愿意寒一點，四月天真不好做啊！這首民謠寫的是一種自然社會現(xiàn)象，但也時常可以用于人事，形容在社會上那種做人難的窘境。 （王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