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墨

街角的花店門口,秋雅正抱著水壺給一棵小葉梔子澆水。
一輛轎車在她門口忽然急剎,嚇得她手里的水壺一個沒拿穩,落下去生生砸掉了剛長出的花苞。
她正準備罵人,卻見車里走出來的那個男人對著她癡癡地笑。
“黃致啊,我還以為你死在國外了呢。”
“惦記著你呢,不敢死在外頭。”
她沒好氣道:“耍什么嘴皮子,回來干嗎呀?”
男人也不急,張開雙臂在秋雅面前轉了一圈,繞到價值不菲的轎車前邊,指著車頭上的名牌標志:“回來讓你過好日子啊。”
看著眼前的一切,秋雅有些不知所措地抓著圍裙。
正巧一個男人抱著孩子從屋里走出來:“秋雅,誰來了呀?”
秋雅伸手去接他懷里的孩子,順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伴隨著男人的怪叫聲,“這是我老公。”秋雅對站在門口的黃致說。
“啊?”黃致和男人異口同聲。
秋雅轉身對男人吼道:“啊什么啊,客人來了還不快去倒水。”
男人張張嘴想說什么,又被秋雅給瞪了回去,他伸手撓撓頭轉身進了屋。
“你結婚了?”黃致質問。
“當初說好的三年回來,現在都五年啦。不結婚我等著給你守寡嗎?”秋雅惡狠狠地回他。
他冷笑著點頭:“好,好……沒耽擱你就行。”說著竟像是松了一口氣般上車絕塵而去。
《林間》是一首歌頌大自然的浪漫曲,西湖邊高樹亭亭,城隍山翠竹繁蔭,在林中的柳浪松濤中,在路旁的幽蘭暗香中,作曲家充分享受大自然的慷慨。這首《林間》的樂譜發表在《音樂教育》第三卷第一期(1935年1月)上。
屋內的男人倒水出來,秋雅歉意地說:“姐夫,不好意思啊。”
男人擦著手臂上的紅痕倒吸了一口氣:“小丫頭片子也太狠了。”
“哎,不過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盤啊?好不容易把人給等回來了,這又把人嚇跑是個什么意思啊?”
“我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男人搖著頭接過孩子:“算了算了,我接你姐下班去了啊。”
秋雅也沒搭理,轉身坐在門檻上看著天邊漸漸隱沒的夕陽出神。
大學畢業后,黃致進了一家競爭十分激烈的企業,誓要拼出一番事業來。秋雅沒什么大志向,就喜歡侍弄些花花草草,便在街角賣起了花,攢了些錢就盤下了這個小店。
后來,黃致說要到國外去干一番大事業。秋雅把花店賣了,又四處去給他借了些錢,告訴他自己會在這等他三年。
一晃五年就過去了,秋雅還清了所有的債務,又以雙倍的價錢盤回了這家小花店。而在這期間,黃致一點音訊都沒有。
其實當年給黃致借錢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永遠也追不上他的腳步了。這么些年來的苦苦等待,其實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而已。
夕陽完全沒入了地平線,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轉身回屋。
明天,該開始新的生活了。
黃致把租來的豪車還有名牌衣服都還回去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狹小潮濕的地下室。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像只被扎破的氣球般,癱倒在那感覺隨時都會塌掉的小床上。
其實他真的有過一段風生水起的日子,只是太過急功近利,一夕之間全部賠光了。他是沒臉去見秋雅的,但又覺得事情總要有個了結,他做好了當一個負心漢的準備。
他打扮得體體面面去見秋雅,是不想她失望也不想被看低。畢竟,這樣體體面面的道別總好過撕破臉皮。沒想到她已經結婚生子了,他生氣之余竟有些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