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嘯巖
日本經濟發達,人口密度大,資源匱乏,土地緊缺。2006年日本經濟產業省發布《新國家能源戰略》以來,把能源從“一般商品”提升為“戰略物資”。石油是經濟發展的重要能源保障。為保障經濟健康發展,日本政府與企業采取了一系列手段穩定石油供應。
日本石油需求量不斷下降,但仍然是石油進口需求大國。日本石油進口量在1973年達到頂峰,達到2886.1億升。由于兩次石油危機,石油進口持續下降,廣場協議后的1986年開始持續攀升,1994年后由于經濟發展減速持續下降。進入21世紀后,石油進口量年均減少1.5%。2017年進口量1876.4億升,略高于1986水平,占全球總產量的3.5%,排名全球第四,僅次于中美印三國。
日本能源結構對石油依賴較高。日本在20世紀60年代就完成了“流體革命”,形成了“油主煤輔”的能源結構。日本在1973年石油的一次能源占比達到75.5%后不斷下降,2010年達到最低點39.8%。雖然受2011年東日本大地震以及福島核電站事故的影響,石油的一次能源占比連續兩年上升,2013年后仍然延續長期的下降趨勢,2017下降到了35.5%。
日本石油進口依存度高,進口來源單一。2017年,日本石油對外依存度超過99%,主要的石油來源國為:沙特阿拉伯(40.2%)、阿聯酋(24.2%)、卡塔爾(7.3%)、科威特(7.1%)、俄羅斯(5.8%)。
為保證大宗商品供應的安全,日本從供給與需求兩個方面著手,并通過石油儲備戰略應對非常情況。日本通過擴大與穩定石油來源保障供給的穩定,通過改善一次、二次能源的結構減少對石油的依賴,通過多層次的戰略儲備體系應對極端情況。
(一)確保能源供給上游安全,政府企業多重發力
由于日本石油需求量巨大,國內資源稟賦不足,日本政府鼓勵企業投資、并通過能源外交等方式確保能源供給上游安全。
日本政府支持企業走出去,開拓海外能源市場。日本企業在海外從事能源勘探、開發、運輸過程中,要面臨政治風險、價格風險、外匯風險,以及來自于其他國家的競爭。日本政府通過JOGMEC提供風險投資,支持進軍海外能源市場的日本企業。雖然日本沒有國有企業,但是日本仍然為能源企業的海外事業提供資金支持。日本政府通過JOGMEC出資和制定選擇債務對象方針。2016年初,JOMGMEC為天然氣的勘探與企業并購支援共計2544億日元,對產油國的經濟支援出資40億日元,為海外地質結構調查出資20.5億日元。
日本以能源為中心,通過直接投資、產業協同、人才交流、技術支援等一系列措施,深入與產油國的關系。2011年日本出資13億日元在沙特阿拉伯設立電子器械、家電制品研究所。值得注意的是沙特阿拉伯是日本最大的石油來源國,日本是世界最重要的機械制造國之一。兩國通過各自擅長領域的合作加強能源合作。日本也在力圖擴大民間合作,出資支援對產油國、產氣國的共同開發項目、調查勘探項目、人才交流項目。日本共出資2.5億日元支援坦桑尼亞浮體式LNG凈化項目的共同調查研究項目,贊助古巴、肯尼亞官員至日本石油開發機構游學、講課,出資2.2億日元對伊拉克技術人員進行培訓。
日本企業在海外布局中取得了不俗的進展。2009年12月通過競標,日本與馬來西亞石油公司共同獲得了伊拉克南部油田的開發權,并簽訂了為期20年的合同,2016年油田產量達到了23萬桶/日。日本還在卡塔爾成立了日卡合同經濟委員會,支持日本企業參與卡塔爾石油與天然氣的開發。日本也與俄羅斯簽訂了合約以保證能源供應安全。日本經產省大臣、伊藤忠商事、石油資源開發、丸紅等公司共同出資薩哈林石油天然氣開發公司獲得了30%的權益。日本還參與建設了東西伯利亞—太平洋管道的建設,JOGMEC與俄羅斯合作勘探,原油通過管道到達太平洋沿岸港口后再向海外出口。
(二)優化能源需求結構,穩步推進去石油化
日本的“脫石油化”進展順利。1973年石油危機時,石油占一次能源供給率達到77.4%,此后不斷下降,并在2010年后達到了43.7%。即使在上世紀90年代低油價的背景下,石油占一次能源供給率仍然在下降。
1、一次能源
為減少石油占一次能源比重,日本加大利用天然氣等化石能源的同時,在福島核電站事故后重新制定了核電政策,并著力解決可再生能源成本過高的問題。
為減少對石油的依賴,日本對天然氣的依賴不斷增加。自2010年起,天然氣占一次能源消費占比就不斷提高,從2010年的18.2%提高至2017年的23.4%。相比之下,石油占一次能源消費占比呈現出下降的趨勢,由2010年的37.0%下降至2017年的35.5%。
核能發電今年顯著提高,并在未來承擔更重要角色。雖然福島核電站事故后核能發電量斷崖式下跌,但根據2018年7月出臺的第五次基本能源計劃,2030年核電發電比率計劃達到20%至22%。
日本企業在脫碳發電技術上有著世界領先的地位。在燃料電池、地熱發電系統、蓄電池(鉛、鋰)方面,日本企業分別占世界份額的66%、54%、29%。在高效火力發電、太陽能發電、風力發電方面,日本企業占全世界份額的16%、6.9%、0.3%。
2、二次能源
為構建更穩定更高效的能源供給結構,減少石油、天然氣的消耗及對外依存度,不僅要優化一次能源結構,還要探討如何利用二次能源。在二次能源供給方面,日本是全世界第一個將氫能源作為未來發展方向,將氫社會作為戰略目標的國家。
第二次能源結構中電力將扮演重要角色。電力來源廣泛,易于使用,但日本在地理上孤懸于太平洋,無法像歐洲一樣實現輸出過剩電力、輸出不足電力。因此日本政府努力提高家庭、產業電氣化率。
日本是唯一將高效利用氫能源作為國家戰略的國家。日本在2014年6月制定了《氫·燃料電池戰略路線圖》,并在2016年做了一定的修訂。至2017年2月,日本普及了19.6萬臺家用燃料電池。日本從2016年3月開始銷售兩種以氫能源為動力的汽車。至2017年3月總計建設了90個面對汽車的氫燃料站。從2016年開始,日本開始投資將過剩風力、太陽能產生的電力轉化為氫能源并貯藏的技術。2016年,日本提供氫能源供給設備整備事業補助金62億日元,提供過剩能源轉化氫能源供應鏈構筑實證事業28億日元。
(三)戰略儲備
戰略儲備是日本保障石油供應安全的重要一環。在石油危機之前,日本就認識到戰略儲備的重要性和必要性。1972年,日本就制定了45天儲備量的目標。第一次石油危機后,日本加入IEA。IEA規定成員國有儲備90天儲備用量的義務。日本于1975年制定《石油儲備法》,規定政府有儲備90天石油用量的義務,民間有儲備70天石油用量的義務。至2017年3月,根據JOGMEC數據,日本石油儲備量可滿足日本國內203天的石油需要。
日本現在共有10個國家儲備基地,12個國家租用的民間儲備基地。形式主要為海上油罐、地下巖洞油罐、地上油罐。民間儲備主要以成品油和少量原油形勢,儲存在銷售終端的倉庫中。2016年,日本還投入31.2億日元以確保離島的石油配送安全。
(一)穩定重點供給源,避免地緣政治動蕩影響
穩定石油進口的關鍵在于穩定重點供給國家的供給。堅持“互利共贏”原則,通過政治、軍事、經濟等多方面合作,形成利益共同體,穩定有效供給。適當保持供給地的多樣化、進口方式多樣化,重點考慮利益共同體的建立。不斷開拓新油氣供應基地,把握進口主動性。從長遠的戰略利益上看,中國在今后一段時期內既要在石油資源的勘探開發方面著眼于開拓海外市場,也要著眼于確保中國能源安全通道的暢通,綜合運用外交、政治、經濟乃至軍事的手段,確保石油進口的安全。
(二)實施進口替代政策,提高國內供給能力
大幅增加我國天然氣進口。以中亞為基礎,連通俄羅斯、中東地區,構建中國—中亞天然氣運輸網絡,將天然氣運輸網絡和中東國家、俄羅斯管道聯網。東南亞國家、澳大利亞是重要的天然氣出口國,要予以重視。
適度加大核能、可再生能源的開發力度。要充分利用我國已有的基礎和經驗,增強自主創新研發能力,推進核電建設,大幅增加核電占發電量比率。風能、太陽能資源稟賦豐富的地區,要依靠市場化手段,在確保環境保護的情況下,合理安排可再生能源的開發利用。
(三)構建多層次戰略儲備體系,充分應對突發狀況
充分利用我國外匯優勢與國土面積優勢,在借鑒發達國家的成功經驗的基礎上,結合我國國情,建立大宗商品儲備體系。
建立官民結合的資源儲備體系。引入激勵和約束機制,通過法律手段督促企業率先履行儲備義務,通過稅收、貸款等市場化手段對超額完成儲備義務的企業進行鼓勵。
(四)支持有條件的企業走出去,擴大我國企業對全產業鏈的影響
互利互贏、以企業為主體、以市場為導向。從勘探開發、管道運輸與儲備、煉油與化工、工程技術服務、進出口貿易等合作,按照市場化原則,符合經濟效益條件,提高合作質量,務實展開項目。
(作者單位: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外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