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誕生始末

孟紅

從大革命時的勞動童子軍到中國少年先鋒隊，中國少年兒童組織已走過了95年光輝歷程。其間，無論是誕生于烽火歲月的《共產兒童團團歌》，還是問世于1950年4月的《中國少年兒童隊隊歌》，特別是1978年10月被團中央確定為新隊歌的《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都深深印刻在幾代少年兒童的心中，伴隨著他們成長，令人難以忘懷。

追溯歷史，中國少年兒童組織的沿革是一面明鏡，伴隨著革命形勢的發展而發展，從某種程度上折射出中國革命歷史的大致脈絡：1924年到1927年的北伐戰爭時期，稱為勞動童子軍;1927年到1936年的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叫做共產主義兒童團;1937年到1945年的抗日戰爭時期，又演變為抗日兒童團;1946年到1949年的解放戰爭時期，則建立了少年先鋒隊。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建立了全國統一的少年兒童組織“中國少年兒童隊”。1953年8月21日，團中央作出《關于“中國少年兒童隊”改名為“中國少年先鋒隊”的說明》，并于1954年6月1日正式公布了《中國少年先鋒隊隊章》?！拔幕蟾锩逼陂g，“少先隊”組織的名字、標志被取消，以“紅小兵”取而代之。改革開放后，恢復中國少年先鋒隊組織，用《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作為隊歌。從此，這一“祖國花朵”的組織及其隊歌莊重地沿用至今。

中國少年先鋒隊隊歌《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原是電影故事片《英雄小八路》中的一首插曲，創作于1960年，周郁輝作詞，寄明作曲。

《英雄小八路》講述的是一段真實故事，是以廈門市13名“英雄小八路”為原型創作的。

20世紀50年代，美國第七艦隊侵入我國臺灣海峽，盤踞在臺灣的蔣介石軍隊不時騷擾大陸沿海，給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造成重大損失。1958年，為嚴懲蔣軍對大陸的軍事騷擾，粉碎美國制造的“劃峽而治”陰謀，毛主席簽署命令，決定炮擊金門諸島。8月23日，廈門與金門（臺灣當局管轄的島嶼）之間的炮戰即“八二三炮戰”打響。

22日晚，所有居民本應都要轉移到后方，然而在炮火連天中，有一群特殊的孩子未同大人們一道轉移，而是偷偷留下來，在硝煙彌漫的前線冒著生命危險支援解放軍的戰斗。他們是“前線少年支前活動大隊”的13名骨干成員，其中最大的是16歲的隊長何明全，最小的是父兄被國民黨炮彈炸死的何大年，年僅12歲。是什么動力讓這些只有十幾歲的學生義無反顧地留在危險的前線呢？當年被譽為“英雄小八路”成員之一的何佳汝回憶：“那個年代，老師經常講英雄人物的戰斗故事給我們聽，如董存瑞、黃繼光、邱少云、劉胡蘭、王二小、英雄雨來等，還組織我們看露天電影，讓我們向小英雄們學習，愛祖國，愛家鄉，和英雄們一樣，為家鄉、祖國貢獻出自己的一分力量?！?/p>

當時，在輔導員吳朝注的指導下，隊長何明全帶著孩子們不顧生命危險，幫助解放軍挖工事戰壕、搬運擦洗炮彈，為戰士們洗補衣服、燒開水、送地瓜湯，還幫民兵站崗放哨，甚至穿梭在炮火中，用手連接陣地與指揮部的電話線。他們還在防空洞中以石頭當凳子、地面為黑板堅持學習。這些少先隊員深受部隊官兵的喜愛，還受到當時解放軍首長的高度肯定。部隊授予他們“小八路，志氣高，鞏固海防逞英豪”錦旗。

9月10日，共青團廈門市委副書記王綏踏著被轟炸過的土地來到何厝村，在一個山洞里找到了這十幾名偷偷留守在炮戰前線的孩子們，以團市委名義授予他們“英雄小八路”稱號。從此，他們的名字從廈門傳向全國。人們開始關注這個英雄群體，作家、詩人、記者、畫家、作曲家們從祖國各地紛紛前來廈門采訪“英雄小八路”支前的動人事跡。

1958年底，炮火仍在繼續。全國各地各界人士組成的慰問團，來到廈門前線慰問部隊官兵。在何厝，這13名稚氣未褪卻英勇支前的“小八路”活躍的身影，令慰問團的藝術家們感到很驚訝。他們好奇地問孩子們在前線都做些什么。孩子們一五一十地跟藝術家們講他們在前線的種種經歷。藝術家們對孩子們的英勇表現贊嘆不已。其中，劇作家、詞作家周郁輝，作曲家寄明，說要把他們的事跡寫成歌。

寄明說干就干，拿出紙筆開始構思譜子。孩子們都很好奇地蹲在一旁看。不久，曲子寫出了個大概。寄明在孩子們的要求下，把曲子哼給他們聽。孩子們覺得歌曲旋律很動聽。何佳汝對寄明等人當年蜂擁前來采風的往事記憶猶新、歷歷在目，她回憶說：“當時有個阿姨拉著我手，扶著何亞豬，聽我倆講述前線支前擁軍的故事。真沒想到，沒多會兒，那個阿姨就哼唱出了一段曲調，就是現在的隊歌旋律?！焙渭讶赀€記得，當時一個男同志說：“你們小小年紀就這么了不起，我們要把你們的故事寫成歌?！彼髞聿胖溃翘煸陉嚨厣吓龅降氖迨濉⒁叹褪歉枨段覀兪枪伯a主義接班人》的詞曲作者周郁輝和寄明。

1959年9月，“英雄小八路”們全部升入中學就讀。1960年春節期間，時任廈門三中少先隊總輔導員的王添成老師了解了他們的故事后，精心編寫了5幕話劇《英雄小八路》。不過，限于當年的環境和條件，一時無法上演。

1960年5月，上海戲劇學院劇作家陳耘帶著學生到廈門體驗生活，看到王添成寫的劇本后很感興趣，便在這個劇本的基礎上創作出8幕話劇《英雄小八路》。6月1日，上海戲劇學院演出隊在福州公演話劇《英雄小八路》，并引起了轟動。8月，上海天馬電影制片廠決定以“英雄小八路”的事跡為素材實地拍攝故事片。時任廠黨委辦公室主任的周郁輝主動向廠領導請纓承擔《英雄小八路》的編劇任務。征得領導同意后，他再次深入廈門前沿陣地體驗生活，將陳耘同名話劇改編為《英雄小八路》電影劇本，攝制組于當年10月在廈門開拍。

此刻的周郁輝完全沉浸在劇中5位少年英雄的事跡中。為了更好地烘托銀幕上的少年英雄形象，他覺得應該創作一首具有時代震撼力的主題歌，才能表現出人民群眾熱愛祖國的肝膽衷腸。懷著這個想法，結合兩次親臨前線采訪所獲得的資料，周郁輝寫出了《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的歌詞：

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愛國家，愛人民，鮮艷的紅領巾飄揚在前胸。不怕困難，不怕敵人，頑強學習，堅決斗爭，向著勝利，勇敢前進，向著勝利，勇敢前進，前進！向著勝利，勇敢前進，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

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沿著革命先輩的光榮路程，愛國家，愛人民，少先隊員是我們驕傲的名稱。時刻準備，建立功勛，要把敵人，消滅干凈，為著理想，勇敢前進，為著理想，勇敢前進，前進！為著理想，勇敢前進，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

1961年，電影拍攝完成，隨后在全國放映。電影中5個少先隊員手拉著手用身體把在炮戰中被敵炮火炸斷的電話線接上了，電流通到了指揮所。隨著命令的發出，霎時間，威力強大的炮彈，一齊傾瀉到敵軍的重炮陣地。5個英雄的“小八路”緊緊拉著電話線，昂首遠望，響亮地唱著《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廣大觀眾被“英雄小八路”們那種不怕困難，不怕敵人，頑強學習，堅決斗爭的精神深深打動。

隨著影片在全國的放映，《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這首歌飛向全國，在廣大群眾中廣為傳唱，就連國家領導人也都知曉這首歌。1961年9月，毛澤東在武漢會見英國陸軍元帥蒙哥馬利時，蒙哥馬利曾提到中共領導人的繼承人問題。毛澤東說，“繼承人”這個詞不好，我一無土地，二無房產，銀行里也沒有存款，繼承我什么呀？“紅領巾”唱歌道：“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苯小敖影嗳恕焙?，這是無產階級的說法。從此，“接班人”這個名詞，又有了新的含義。

1965年，《紅旗》雜志又將這首歌作為13首革命群眾歌曲之一向全國推廣。在電影原版歌詞中的兩句“愛國家，愛人民”，在后來傳唱中逐漸演變為“愛祖國，愛人民”這樣莊重、準確而帶有深摯感情的歌詞。

1978年5月4日，中共中央發出《關于召開共青團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的通知》。6日，共青團十大籌委會成立，并召開第一次會議?；I委會下發了《關于征集團歌、隊歌的通知》，指出：隊歌應鮮明地體現全國少先隊員、少年兒童在黨中央領導下，高舉毛主席的偉大旗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做共產主義事業接班人。歌詞要求簡練、易懂、形象，曲調要活潑、明快，有兒童特點。

10月27日，共青團十屆一次全會決定：經黨中央批準，我國少年兒童組織仍恢復中國少年先鋒隊的名稱。同時，全會還通過了新的《中國少年先鋒隊隊章》和《關于中國少年先鋒隊隊歌的決定》，將《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作為中國少年先鋒隊隊歌。

曾任中國少先隊工作學會名譽副會長、中國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副秘書長的李啟民回憶說：“我就是籌備委員會中的一員。在研討少先隊隊歌時，大家認為，如果重新創作隊歌，時機并不成熟?！庇谑?，籌備委員會人員兵分五路在全國范圍內征集意見。就搜集的情況來看，大部分人傾向于兩首歌：一首是《中國少年先鋒隊隊歌》（原名《中國少年兒童隊隊歌》，由郭沫若作詞、馬思聰譜曲）;另一首則是電影《英雄小八路》里的主題曲《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當時由于種種原因，籌備委員會沒有選用前一首歌。那么，另一首歌合適不合適呢？籌備委員會再次召開座談會研究。“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愛祖國愛人民……歌詞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也明確提出少先隊宗旨——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當時，很多少年兒童都看過電影《英雄小八路》，主題歌朗朗上口，旋律悠揚，也簡單易學，適于少年兒童傳唱，永不過時，于是大家就一致通過了。”

作為福建代表，何佳汝曾于1964年和1978年兩次參加了共青團全國代表大會，受到過毛澤東、周恩來和鄧小平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接見。特別是1978年的共青團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讓她終生難忘。她回憶說：“確定少先隊隊歌的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覺，心里特別激動，一遍又一遍地唱著‘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并于當晚就給所在學校發回電報告知此事。”第二天，廈門何厝小學舉行了隆重的慶祝儀式。

責任編輯 / 馬永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