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騰
任正非一直是一個低調的企業家,卻在近期頻繁面對媒體,接受采訪,次數可能已經超過了過往的總和。2019年5月21日,華為創始人兼總裁任正非再次接受國內媒體公開采訪,針對美國禁令以及華為近況問題進行回應。
記者:華為其他管理層也釋放出“有能力繼續為客戶服務”的信息,會不會因為美國事件對原來的大客戶、對業務造成影響,我們怎么應對?
任正非:我們肯定能繼續為客戶服務,我們的量產能力還是很強的,并沒有因為被美國列入實體清單受到多少影響。目前,我們在全球的競標還在進行,增長速度會減慢,但不會有想象中的那么慢。我們第一季度銷售收入同比增長39%,4月份降到25%,預計今年底還會下降一些,但是不會造成公司負增長,或者對產業發展帶來傷害。
記者:關于芯片,我注意到您在18日接受日本媒體采訪時表示,“華為不需要美國芯片,華為沒問題。”日前,華為公司致員工的一封信被刷屏,信中說公司是有底氣、有準備的。請問華為的底氣從何而來,做了哪些準備?
任正非:我們首先要肯定美國在科學技術上的深度、廣度,都是值得我們學習的,我們還有很多欠缺的地方,特別是美國一些小公司的產品是超級尖端的。我們沒有和美國公司表明不用它們的器件,而是希望美國公司繼續能給我們供貨,我們共同為人類服務。
我們永遠需要美國芯片。美國公司現在履行責任去華盛頓申請審批,如果審批通過,我們還是要購買芯片,或者賣給它(不光買也要賣,使它更先進)。因此,我們不會排斥美國,狹隘地自我成長,還是要共同成長。如果真出現供應不上的情況,我們也不會面臨困難。因為所有的高端芯片我們都可以自己制造。在和平時期,我們從來都是“1+1”政策,一半買美國公司的芯片,一半用自己的芯片。盡管自己芯片的成本低得多的多,我還是高價買美國的芯片,因為我們不能孤立于世界,應該融入世界。我們和美國公司之間的友好是幾十年形成的,不是一張紙就可以摧毀的。我們將來還是要大規模買美國器件的,只要它能爭取到華盛頓的批準。現在時間很匆忙,一時半會兒估計批不準,緩沖一下是可以的。他們能獲得批準的話,我們還是會保持跟美國公司的正常貿易,要共同建設人類信息社會,而不是孤家寡人來建設信息社會。日本媒體整理稿子時有一點偏激,我們能做和美國一樣的芯片,不等于說我們就不買了。
記者:關于海思的定位,在當前局勢下,你怎么設計海思在華為體系中未來定位?
任正非:海思是華為的一個助戰隊伍,跟著華為主戰隊伍前進,就如坦克隊伍中的加油車、架橋機、擔架隊一樣,是這樣的定位。三個板塊,不是哪個板塊掙錢多就地位高,只有網絡聯接部門才能稱霸世界,美國打的是這個部門,“爛飛機”說的也是這個部門。現在梳理下來,發現這個部門困難少,因為準備時間長,反而別的部門困難多。在5G、光傳輸、核心網等領域,不會受到打擊,還會長期領先世界很多年。
記者:作為一個商業公司,華為在此前的場合,無論是華為公司還是您個人,多次談到“基礎研究與基礎教育”,包括還有一些廣告。針對基礎研究和基礎教育,華為有哪些具體的動作?這會對華為未來的發展提供什么樣的支撐?
任正非:我們在全世界有26個研發能力中心,擁有在職的數學家700多人,物理學家800多人,化學家120多人。我們還有一個戰略研究院,拿著大量的錢,向全世界著名大學的著名教授“撒胡椒面”,對這些錢我們沒有投資回報的概念,而是使用美國“拜杜法案”原則,也就是說,受益的是大學。這樣,從我們“喇叭口”延伸出去的科學家就更多了。
記者:對于Google停止合作,華為已經出了聲明,想請您再評價一下,在操作系統方面會對華為有什么樣的影響?
任正非:應該是有影響的,Google是一家非常好的公司,Google在想辦法,我們也在想辦法,正在討論救濟措施。
記者:請您談一下關于華為自主的操作系統。今后會不會開源,吸引一些開發者進來?
任正非:做一個操作系統的技術難度不大,難度大的是生態,如何建立起一個生態,這是一個大事情,需要時間。
記者:現在大家對華為有兩派很鮮明的情緒:第一,很鮮明的愛國主義,把對華為的支持上升到愛國的高度。第二,華為綁架了全社會的愛國情緒,要是不挺華為就不愛國。現在情緒越來越嚴重了。
任正非:不能說用華為產品就愛國,不用就是不愛國。華為產品只是商品,如果喜歡就用,不喜歡就不用,不要和政治掛鉤。那我的小孩用蘋果,就是不愛華為了?不能這么說。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冷靜、沉著。熱血沸騰、口號滿天飛,最后“打仗”時不行也沒用,最終要能打贏才是真的。
我經常舉一些例子,其實就是想潑華為公司的冷水,不能使用民粹主義,這是害國的。因為國家未來的前途在“開放”。這次中美會談完了以后,中央電視臺講到“我們要開放、要改革”,我聽了之后很高興。實際上,我們還是開放晚了、改革晚了,WTO對人家是有承諾的,我們得到好處以后就要去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