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元陽
這些天,是國人比較難受的日子。或者說,是華為比較難受的日子。美國對華為公司的封殺一步緊于一步,隨著禁令的頒布,美國、英國、日本等國的相關科技公司相繼響應,華為走到了公司成立以來最危急的關頭。
眾所周知,作為一家高科技公司,華為對全球半導體行業的依賴非常明顯。事實上,其他科技公司也是如此。在美國政府不惜宣布進入國家緊急狀態,以國家意志來對抗和封鎖華為的情況下,華為的生存舉步維艱,種種斷供和停止合作立竿見影地束縛著華為的手腳,使這個代表著民族企業的科技巨頭渾身解數難以施展。
有了中興的前車之鑒,華為似乎是早已準備好了應對芯片的斷供,從華為子公司海思半導體總裁何庭波致員工的一封信中,可以看出,七年來海思閉門造車的B計劃終于派上用場,長期芯片研發積累的“備胎”即將啟用,而芯片產業鏈上更多的技術研究也將開始新的長征。這是一個在歐美市場全面封鎖和圍追堵截下的悲壯的技術長征。
何庭波的公開信讓人熱血沸騰,但這還只是長征的開始,無數的技術難題和專利問題都需要解決,龐大的產業鏈上的每一個環節都需要突破,這對于一家公司來說,幾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僅從芯片來說,雖然華為有自研芯片的實力,但是通信產品用到的芯片種類非常多,幾十種芯片不可能全部自研自產,尤其是射頻芯片、存儲芯片,替代難度較大。華為近百家核心供應商有一大半是國外供應商,在完全斷供的情況下,不說替代后的質量和性能,能否替代都還未知。
能夠設計芯片,不代表就能夠生產出產品。芯片生產的產業鏈是全球性的,并且已經形成一個穩定的生態系統,在沒有足夠大的市場支撐下,很難重建生態。首先在芯片架構和指令集這一環節,就面臨困難。ARM不再授權,就無法進行ARM架構的手機CPU設計,而這一架構是95%以上的手機CPU都采用的;其次在設計工具EDA軟件環節,缺少設計軟件的支持也不能正常進行芯片設計;然后是各種原材料的供應環節。
如果這所有的困難都能克服,芯片之外的其他零部件供應也能解決,生產出來的手機還需要使用操作系統。谷歌停止安卓系統的授權又是一個麻煩,如果采用自研的操作系統,又要解決各種軟件硬件和應用的問題,歸根到底又回到行業生態的問題上來了。
研發操作系統也許并不是很難,但是讓用戶接受這個系統,還需要一個完整的生態環境,要有上下游相關產品、豐富的應用,以及開發者源源不斷的支持。
從設計到生產,從上游到底層,從硬件到軟件,從芯片到操作系統,這一個龐大的產業鏈不是一家公司可以完成的,也不是一個國家可以完成的。在現代文明的發展進程中,站在前人的肩膀上進行科技創新要遠比自主研發的效率高,但是知識產權保護的雙刃劍,有時又阻礙了技術的進步,不得不進行重復的工作。在嚴峻的科技封鎖情形下,形勢倒逼,奮起直追,即使處于落后狀態,也反而可能在國內重建生態,完成痛苦漫長、艱苦卓絕的技術長征。因為中國的市場太大了,能夠容納下這種“被閉關”下的內循環,克服馬太效應,戰勝叢林法則,在陣痛中新生。
明天的華為,如果沒有在封鎖中倒下,就必將在封鎖中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