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魯迅是一個超級暖男

謝謹　阿花

魯迅是一個非常喜歡動物的超級暖男。據不完全統計，魯迅作品中大約出現過200種飛禽走獸。那個愛穿長袍、以筆為戈、疾惡如仇的中國新文學運動頭號酷大叔，卻如陳丹青所說是“百年來中國第一好玩的人”。還別不信，看看《朝花夕拾》就知道什么是亦溫柔亦冷酷。

龔自珍云：“人生思幼日。”《朝花夕拾》原名《舊事重提》，是魯迅的一部回憶性散文集。“朝”象征充滿朝氣的年少時光，與“花”相連，相對于以往的“橫眉冷對”，更多地展示了他對童年、少年、青年生活的溫情留戀。《小引》中提到作品的初衷是“想在紛擾中尋出一點閑靜”，但“委實不容易”。

這部被譽為金句收割機的作品，包括我們耳熟能詳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藤野先生》等，里面提到了多種動物：狗、貓、鼠、兔、豬、蛇、鳥、油蛉、蟋蟀、蜈蚣等。咱迅哥抱誠守真、愛憎分明，哪能是見一個愛一個之人？他到底愛什么動物恨什么動物，你看了就知道。

講師介紹

謝謹：優秀語文教師。參與廣西哲學社會科學十一五規劃課題“生命意識與廣西少數民族作家群研究”和廣西壯族自治區研究生教育創新計劃“回歸的生命與對立的世界——廣西少數民族作家群的時空觀研究”等課題研究。參與編寫《課本讀寫拓展·雙面作家·外國篇》《中國古代詩歌散文選讀詳解》《中學生文言字典》等書籍。

連連看：魯迅筆下動物的屬性你都知道嗎？

A

鳴叫聲的轉換，也是一種生存狀態的轉換。童年時期的它們自由自在，那高歌是對舊式教育、封建迷信的無情鞭撻，由自由→不自由→失聲，失聲的它們，實在心底“吶喊”。

B

不唯命是從、沒有奴顏婢膝的“妖孽”，自然不被那些維護封建正統的衛道士容忍，被貼上了蛇蝎心腸的標簽。但其實它們才是最具有反抗精神的新女性！

C

它們相愛成親，遠不像人類那么煩瑣，又是寫情書、“問名”“納彩”、磕頭作揖、舉行婚禮等等。擺脫繁文縟節，簡單直接才是生活該有的態度。

D

逮到獵物，先要盡情玩弄，放走，又捉住，又放走，直待自己玩厭了，這才吃下去，頗與人們的幸災樂禍，慢慢折磨弱者的壞脾氣相同。

參考答案

A 蟋蟀 B 蛇 C 老鼠 D 貓

男女老少都吸貓的時代，魯迅卻仇貓？

“香團白雪，爪位湘裙。”“天生靈物在塵間，柔聲律足若女仙。”此等萌物怎能不讓人心生愛憐？待“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喵”的神曲紅遍大江南北之時，溫柔、可愛、會撒嬌、圓乎乎、軟綿綿的小貓早已萌出新高度，得到的寵溺簡直要上天。可我們的斗士在他的《朝花夕拾》里，第一篇《狗·貓·鼠》就對貓Say no。因為他仇貓“理由充足”“光明正大”：首先，幸災樂禍、折磨弱者、一副媚態、隨時叫春、吃飯不管事的特征惹人生厭;其次，古今中外關于貓的故事傳說，不管是駭人的黑貓、食人的“貓婆”、殺人的“貓鬼”，給人的印象“總覺得它有點妖氣，沒有什么好感”;最重要的是，他仇貓因為喜鼠。兒時的魯迅天真爛漫，救助一只隱鼠并加以飼養，這種小小的生物有別于跳梁“小丑”，是個“拇指那么大”“不很畏懼人”“舐吃墨汁”陪伴讀書、到處游行的小可愛。因此當魯迅以為是貓吃了他的隱鼠后，在痛失所愛的心情下，他便對貓仇視了起來。

但其實魯迅仇的“貓”另有所指。20世紀20年代中期，“女師大風潮”“五卅運動”“三一八慘案”接踵而至，反帝反封建斗爭趨于白熱化。革命先驅、文藝界VIP魯迅同志為聲援女師大學生，與帝國主義、封建軍閥及其御用文人“現代評論派”鏖戰正酣。針對他們的大放厥詞、不辨是非，魯迅欲借此文給“貓形而狗質”的“正人君子”畫像。

“從去年起，仿佛聽得有人說我是仇貓的。”“有人”就這樣推算了一下：魯迅在小說《兔和貓》里“仇貓”、在一些文章中提到過“痛打落水狗”，而狗也仇貓，同理可證，魯迅=狗。這種人身攻擊，魯迅卻毫不介意，因為他的筆戰“總是搔著癢處的時候少，碰著痛處的時候多。”難免“有人”要擺脫狗名，把狗名施于他人。你看，眼前的黑不是黑，眼前的白也不是白。有些人以走狗之態獻媚于軍閥政府，聒噪滿腹。明明“不干凈”卻“自命清高”，明明“兇殘”卻標榜“正義”。表面公允卻助紂為虐，對壞人壞事視若無睹、聽之任之。這與虛偽、殘忍、媚態、隨處叫春、不捉老鼠的“貓”有何異？

魯迅歷來主張：憎恨暴虐者、同情弱小者。恰好貓與鼠是天敵。魯迅版本的Tom和Jerry，也是Jerry更勝一籌。他床前貼有兩張花紙：一張是“八戒招贅”，一張是“老鼠成親”。討他歡心的自然是后者。他認為能舉行婚儀的一定是他喜歡的隱鼠，便在正月十四之夜，等候“它們的儀仗從床下出來”。誰知它們“裸婚”，不穿衣服、不發喜帖、不收份子錢，如此弱小卻能反封建反傳統而行，怎能不讓人欽佩！

蟋蟀：有些地方我叫得并不自由

“昨夜庭前葉有聲，籬豆花開蟋蟀鳴。”夏末秋初，蟋蟀便活躍在草叢林間，窸窸窣窣地鳴叫。《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里，魯迅充滿童趣地寫道：“油蛉在這里低唱，蟋蟀們在這里彈琴。”小動物演奏交響樂的地方是百草園，是魯迅幼時的樂園圣地。這里可以自由高歌，無拘無束。白天可以仰看流云，晚上可以聽長媽媽講故事。此時的魯迅就像信手彈奏“我要飛得更高”的小蟋蟀，何等自在。可隨著一聲“Ade，我的蟋蟀們！”成長的閘門一落而下，在時光的縫隙中迅哥告別了無憂無慮、童真酷炫的百草園，來到了給人禁錮與束縛的三味書屋。這里讀死書、死讀書，佶屈聱牙的“之乎者也”哪會有蟋蟀演奏樂美妙！

“背不完，不準吃飯。”“背不完，不準回家。”也許你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因為親爸媽都信奉不逼你一把永遠不知道你有多優秀的道理。“背不出，就不準去看會。”同樣的場景也出現在《五猖會》中，魯迅的爹也望子成龍啊。開篇提到“孩子們所盼望的，過年過節之外，大概要數迎神賽會的時候了。”而“我”期盼到竟然想通過生一場大病來換取參加賽會資格的境地。當“我”以為可以去赴一場心馳神往的盛會之時，這盆“背不出，就不準去看會”的冷水就這樣無情地澆了下來。父親要求背的書是“我一字也不懂”的《鑒略》，死記硬背陳腐晦澀的內容，“我聽到自己急急誦讀的聲音發著抖，仿佛深秋的蟋蟀，在夜中鳴叫似的。”這種“鳴叫”迫于無奈，可憐又可悲。

“我就是愛音樂，別叫我停下來。我就是愛唱歌，呼吸打著節拍。”天性使然的蟋蟀可不能與張惠妹媲美，因為它們有喪失話語權的時候。《父親的病》中，這里的蟋蟀被名醫充當藥引，“最平常的是‘蟋蟀一對，旁注小字道：‘要原配，即本在一窠中者。似乎昆蟲也要貞節，續弦或再醮，連做藥資格也喪失了。”它們在這里被人利用，噤若寒蟬。“用線一縛，活活的擲入沸湯”。沒有關于它們鳴叫甚至掙扎的任何描寫，小小蟋蟀哪能治療了人們的痼疾？再多的“適性任情”都是徒勞，只能充當無聲的殉葬品。

蛇：讓魯迅畏懼又贊美的存在

那對“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到處撒狗糧的恩愛夫妻許仙、白素貞，舉案齊眉，羨煞旁人。即使這樣，許仙在看到白娘子真身的時候仍然是嚇得魂飛魄散、一命嗚呼。只因為白娘子是蛇。

中國傳統文化里蛇被視作邪惡的象征，我們潛意識里害怕它會置人于死地，畏懼蛇貌似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魯迅也怕蛇。《狗·貓·鼠》中稱蛇為“可怕的屠伯”，魯迅摯愛的隱鼠差點成了它的腹中餐。《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里寫道：“長的草里是不去的，因為相傳這園里有一條很大的赤練蛇。”魯迅從赤練蛇想到長媽媽給他講“美女蛇”的故事，一個能喚人名，只要一答應，就要找機會吃人肉，“人首

蛇身的怪物”。這個充滿神奇想象力的“怪物”讓無憂無慮的迅哥感到了“做人之險”。

可是不同于我們的談蛇色變，他還要大談特談。《阿長與〈山海經〉》中，兩次提到“九頭的蛇”。長媽媽費盡千辛萬苦給他買的“有畫兒的‘三哼經”，他視若珍寶，因為那里面繪圖豈止有“九頭的蛇”，據說還有讓他心心念念的白蛇、青蛇、黑蛇、大蛇、長蛇、飛蛇等二十多種蛇呢。這樣看來，說他有“戀蛇情結”一點也不為過。

同樣受西方文化影響的魯迅，深諳蛇是智慧與反叛的代名詞。這種特立獨行的動物，出沒在荒郊曠野、跋涉于荊棘草叢。哪怕它并不據占中心主流，仍然為自己的信仰踽踽獨行。“它音”是他的一個筆名，“它”據《說文解字》闡釋，就是蛇的古字。顧名思義，魯迅把自己看成蛇，在革命道路上蜿蜒求索，筆下的論戰就是“它音”，發出與封建世俗鏗鏘抗爭的聲音。事實正是凡他筆尖所及，均如毒蛇猛獸入侵，無不讓敵人聞風喪膽。

知道他為什么用“糾纏如毒蛇，執著如厲鬼”來形容自己嗎？《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里提到的赤練蛇，其實異常兇猛，見人便猛咬絕不松口，哪怕被人斷身也決不罷休。像極了那些迅速出擊、堅持抗戰、緊咬敵人，“雖九死而猶未悔”的革命家。上面的問題從這里可窺見一斑吧。

魯迅為何總愛以蛇喻人？我們來看看命中注定：魯迅生于1881年，屬蛇。生于浙江紹興，當地以蛇為圖騰。不管是生肖還是圖騰注定了他與蛇的不解之緣。

推薦閱讀

《狗·貓·鼠》《五猖會》《父親的病》《阿長與〈山海經〉》

下期導讀

書目：《海底兩萬里》作者：[法]儒勒·凡爾納

簡介：小說描寫的是法國博物學家阿羅納克斯教授應邀登上一艘驅逐艦，參與追捕當時盛傳的海上“怪物”，不幸被“怪物”俘獲。而所謂的“怪物”竟是一艘潛水艇。潛水艇艇長尼摩邀請阿羅納克斯教授一行三人去海底旅行。沿途他們飽覽了海底變幻無窮的奇異景觀和形形色色的生物，經歷了種種危險。

閱讀后思考

●在《海底兩萬里》中，尼摩船長有一艘潛艇，而在二十五年后的現實生活里，竟然也出現了潛艇。除了潛艇，你還知道其中哪些有預見性的工具發明？

●在《海底兩萬里》的第十七章《海底森林》中出現了幾種現實世界中并沒有的生物，如火鮫。

●書中描寫的“海底森林”中的植物有以下哪些特征？

□沒有根 □筆直生長

□長了很多葉子 □葉片顏色單一有限

●嘗試描述一種你在十七章《海底森林》中見到過讓你印象最深的植物或者動物，并說說它們為什么吸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