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書學的特征

胡抗美

中國藝術研究院博士生導師、四川大學博士生導師

現代書學是個動態概念。如果認為現代與時間有關系，那么，這里的時間價值取向，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對時間的導向，即對歷史、當下和未來所取的態度；一是針對時間利用所反映的不同態度，即在同一時間內，思考問題的單一性和多元性，以及做事情的線性和非線性思維。

一

在“現代書學”的語境下，書法不應再含混地附屬于仼何學問之下，或是“文章余事”，或為“小道”，或“玩”，而是明確地成為一門獨立的藝術種類，這是區別于古典書學的不同學術態度。因此，我們應當從傳統書論中梳理出與現代書學一脈相承的元素，一方面對傳統書學理論進行現代性詮釋，鞏固傳統理論的本根地位，另一方面立足中國書法理論的世界性傳播，豐富和完善現代書學的理論。

二

突破“靜止”的時空觀，反思“中和”“不易”的思維觀念，建立現代的時空觀照體系。近百代人重復著的實踐證明已過期的那些“它時空”應當休矣，至少要積極尋求話語機制的轉變、理論體系的構建、思辨方法的引入，深入提取和闡釋古人的理論精華，充分發揮活著的語言的作用。對傳統話語和西方話語雙向深入，從哲學層面到具體藝術理論語匯進行辨析，尋求共鳴點、切入口，闡釋中西差異性，多向尋求問題的解決途徑，使書法理論在美學觀念的影響下，更加遵循藝術規律遵循藝術規律，建立能與西方當代藝術理論平等對話的中國美學原質范疇。

三

熊秉明多年前已提出用西方近代心理學的知識分析、再定義中國古代書論中如“神”“意”“氣”“心”“性”等關鍵又模糊的范疇，讓其進入現代學理體系。根植于傳統文本，借鑒西方的現代性學科思維方式和成果，不機械教條地生搬硬套西方的理論架構和結論，發掘出一批有“中國美學原質”（王國維語）的現代范疇和語匯，讓傳統書學原有的闡釋結構在更大的范圍內和更深的層面更清楚地表達中國書法的本體和審美特性，這個努力方向具有重大的意義。一是切入西方現代語匯之后，建立與國際社會交流和對話的機制，讓書法真正進入國際社會的視野；二是能清晰有效地解決一直困擾我們的諸如“創新與傳統之間的關系”等停留在傳統語匯里無法進行思辨的關鍵問題，進而有效地梳理和建構自己的理論本體。

沈曾植 行書杜甫詩軸 134cm×33cm 紙本 浙江省博物館藏

四

20世紀70年代末，日本的現代書法開始與中國書法界交流。80年代后，現代書法的展覽高潮持續二十多年之久，產生諸多流派，或與傳統書法分場對抗，立志改造但遠離了本體，或試圖超越書法本體，運用其他學科或領域的元素切入到全球化語境下的當代藝術之中，或試圖返回歷史語境萃取有別于“正統”的美學元素重構書法審美語匯等等，不一贅述。

現代書學應把上述現當代書法現象都納入自己的研究范圍，對中國傳統中形而上的“祛時性”和永恒不變的審美觀進行批判性反思，容許對書法本體的動態追問和重構，逐漸形成成熟的批評理論，對現當代的書法現象、思潮、風格進行行之有效、言之有理的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