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文學的經典化,是現時代引起了普遍關注的一個重要命題。在這一方面,張麗軍是很有代表性的一位學者。這篇文章中,張麗軍主要從評獎、選本、大學教育、中小學教材、學者評價與文學史,讀者接受與媒介傳播等六種路徑切入到了大數據時代文學經典命題的深入思考之中。不管我們對張麗軍的觀點是否認可,但他思考的意義和價值卻是必須承認的。
事實上,當代文學經典化,從作品誕生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在21世紀大數據時代,文學經典化,更是不以人的情感、意志為轉移,已經開始當代化、經典化、加速度化。無論今天的研究者、讀者和同齡人作家承認與否,當代文學經典化都已經以一種加速度的方式無比迅捷地進行了。
經典并非高不可攀,經典是神圣的,但不是神秘的;經典離我們并不遙遠,經典就在讀者身邊。經典是被無數人所喜歡的作品,就像《聊齋志異》《紅樓夢》等經典作品。無數讀者喜歡這部作品,那么它就有可能成為經典。經典又是活在當下的文化,如果經典不活在當下,它就是死去的傳統。經典不像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當下性;經典是永恒的又是流動的,它與當下發生的事情具有共鳴。
文學經典若在當代就沒有市場,那么它就很難成為經典。文學經典首先要被他們所處的同時代人所認同。比如,《道德經》在西周時期就已經進入貴族的墳墓。可見,《道德經》在西周時期就已經被貴族所認同,如果沒有他們的認同欣賞,《道德經》就很難流傳至今。經典的生命是時代的結晶,是經典所處時代的人們共同生命痕跡的呈現,經典如果能夠被不同時代人所認同,那么便能廣泛持久地流傳。
文學只有通過閱讀才會產生意義和價值,也只有在閱讀的意義上才能實現價值。經典的價值本身也不是固定不變的,不同的時代、面對不同的讀者會呈現出完全不同的價值,這也是所謂文學永恒性的來源。所以說,經典不會自動呈現,一定要在讀者的閱讀、闡釋、評價中才會呈現其價值。
很多人把經典的命名視為一種特殊權力。經典的命名權涉及兩個層次的問題:一是現代人還是后代人具有命名權;二是權威還是普通人具有命名權。一個時代的作品是不是經典,是當代人還是后代人來評價?在某種意義上,時間確會消除文學的很多污染,讓我們更清楚地看清真相;但時間也會使文學的現場感和鮮活性受到磨損與侵蝕。所以,在信息化高度發達的今天,同時代人、當代人對經典的命名和選擇是能夠的、更是必須的,是不可逃避的責任與義務。
經典不是高高在上的被神化的,而是從流傳的作品中脫穎而出的。現代文學的經典還在不斷地篩選,不斷地變化。當然,經典也不會讓所有人都認同,比如說有人喜歡張煒的作品,有人喜歡莫言的作品。所以,當代文學經典化是一個歷史化的過程,更是一個當代化的過程,是兩者相互結合的發展過程。當代文學的經典化過程需要經歷出版、發行、獲獎、篩選的過程。作為讀者也要相信自己是有鑒賞力的。電視劇《士兵突擊》改編自蘭曉龍的同名小說,并成為一部有口碑的電視劇作品。這便是一部得到了讀者和觀眾廣泛認可的作品。從微觀層面來說,每個閱讀者對經典化都有貢獻,對文學的經典化都有意義。
在加速度的大數據時代,當代文學經典化極具必要性和深刻的內在價值。一方面如今知識的傳播生產鏈接化、產業化、系統化,每一本書的出版、發行,全部都用數據;每年需要從三四千部作品中篩選出經典,來更好地傳遞同時代人的生命信息和精神呼吸。另一方面經典的神秘化、烏托邦化,又對同時代人苛刻、對同時代人刻薄。海量的信息和快速繁多的信息接收渠道,即使是面對同時代的大師,也是一種苛刻不寬容的態度。但是,在這個加速度時代,文學作品的數據化,傳播速度的無比迅捷,乃至同步化、全球化、共時化,使做當代文學的經典研究已經成為可能和現實,也極具必要性。經典化是一個動態的過程,所有的生活、藝術生命都是流動不息的,我們當代人的生活、情感、思想,不能是歷史空白,所以當代文學經典需要我們同時代人、當代人的呈現、思考和命名。
必須指出的是,當代的人來研究當代的經典,才能更好的發現經典,更好的闡釋經典的“輕輕地、細細地呼吸”的時代性意義。研究現代文學中的魯迅,需要研究魯迅生活的時代背景,看魯迅的作品,看魯迅的小報,看魯迅的日記,研究者們能夠從中窺探到魯迅作品的經典意義,但是這種經典意義的闡釋也是一種當下研究者的“外在附會”。因為現在的研究者作為生活在當下的人,是通過史料和作品去了解魯迅,無法真正地回到魯迅的時代去體驗魯迅的生活和作家的情感。而現在,研究者研究當下的文學經典,比如說研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莫言的作品,當下的研究者和莫言處于同一個時代,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之下,那么對于莫言作品經典性的闡釋就會更加的有“當下的現實性”,是一種同時性的、不可復制的、“輕輕地、細細地呼吸”。比如說在莫言獲獎之前關于人們的種種猜測;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之后,關于莫言作品的盜版書火爆市場,很多書店開始瘋狂地引進莫言的書,而之后又遭遇了書店退書的尷尬(有一些讀者覺得莫言的書不宜于青少年閱讀);甚至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莫言生活的時代房價如何、物價怎樣等一系列事件,這些事件都是一個時代的細節,那么誰來傳遞這些信息?這就需要今天的學者、今天的人來傳遞。作為當下的研究者能夠真正地參與到這些時代細節之中,能夠更好地理解經典作家莫言生活在一個怎樣的時代,從而能夠更好地闡釋莫言的經典作品。
事實上,今天無比方便快捷的大數據時代,為當代文學經典化提供了六大途徑,我們可以通過評獎、選本、大學教育、中小學教材、學者評價與文學史、讀者接受與媒介傳播來完成文學的經典化進程。
第一,通過評獎來認定經典作家作品。在浩如煙海的作品中依照科學嚴謹的評選機制,評選出的作品具有時代的當下性和共同性價值。如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這是毫無疑問、世界公認的文學經典;獲得茅盾文學獎的作品,則是某種意義上在中國范圍內認為很好的經典作品。
第二,當代文學作品中的經典可以以“選本”“叢書”的形式出現在文學史中。中國人對唐詩宋詞的學習都是通過選本來進行的,幾萬首的唐詩宋詞經過時間和歷史的沉淀篩選,造就了我們現在的《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那么,如果一部當代文學經典被選入選本,那就會被歷史傳承,其經典的意義也相應被傳承。
第三,中小學教材是文學經典的重要載體和傳播途徑。中學和小學作為社會培養、輸送人才的地方,是傳承經典的最初始重要陣地。在中小學的教材里,講授名家名篇,講授經典,學習古今中外的經典,對傳承經典文化具有深刻意義。
第四,當代大學教育是文學經典化的主要途徑和核心傳播方式。大學里學習文學史必然會講當代的經典作品,將當代文學經典作品納入大學教育,這也是當代文學經典化的一個標志。在大學里,學生學習經典作品,接受經典教育。只有這樣,經典作品才能夠把人類最美好的東西更好、更有意義地傳遞,從而使經典成為最典范、最高貴、最深刻的經典。
第五,學者評價和文學史是當代文學經典化的重要臺階和關鍵步驟。文學研究者篩選什么樣的當代文學經典作品進入到大學教育,需要專業的文學研究者、學者對當代文學經典做出評價。學者評價是最基本的,文學史都是學者評價出來的,經過文學研究者定論的文學經典更具有科學性和權威性。
第六,鑒定經典、傳承經典離不開讀者接受和媒介傳播。《平凡的世界》成為一部經典文學作品是經過了無數個讀者的檢驗和時間的考量。傳播媒介可以發揮更大的宣傳作用,網絡、自媒體等新媒介能夠滲透到社會的各個角落,將文學作品不僅送到學者手中,更是送到千家萬戶。通過傳播媒介對文學經典作品進行傳播、推廣,也是非常重要的渠道。當下及未來的文學作品具備了各種閱讀和傳播條件,這為文學經典化提供了強有力的保障。
建構當代的經典,就是創造當代的文化。一方面當前中國人的精神建構處在一個全新的時代,建構當代文學經典,能更好地傳承新的文化和文明,從文學出發,創建新世紀中國新的文明文化;另一方面就是當代文學經典有利于時代精神文化共同體的共建與時代心靈的精神共振。在中外文學大師林立的環境中,孕育經典,凈化與提升閱讀者的心靈。需要強調的是,大數據時代,每一個經典的閱讀者,都是經典的建構者和創造者。我們當代人可以通過閱讀,使我們的靈魂得到升華,去感受愛、美、自由和詩意。批評家等文學研究工作者應擔負起經典闡釋者的責任,和讀者一起去閱讀、去尋找、去發現文學經典,并盡自己的力量去培養文學大師。
正如《人民文學》雜志的主編施戰軍所言,“擺渡經典入瀚史”。當下的學者、研究者要“擺渡”經典入文學史、文化史,把經典的作品選擇出來為時代服務,為讀者大眾服務。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使命、責任與擔當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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