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心(外二首)

一個滄桑男人，懷有維特的心

憂郁從他發梢長出

在風里飄揚成一地落葉

第一個女人抽走他身上一根肋骨

第二個女人取走他月光般的明眸

第三個女人卻要他剩余的時間

哦，這貪心的第三個女人

空缺的肋骨被她的撫慰填滿

她還想充當他的眼睛

用她聲情并茂的描述帶他周游世界

陪他走這暮年的光陰

倔老頭

他說畢生沒有服過誰，除非

那個人有會開花的舌頭

他是個煙棍，不讓他抽

他就開始摔飯碗

他還是個賭棍，偷他牌九

他準能追出十里地

他的早晨始于中午

睜眼便開始吞云吐霧

一邊盯著墻壁思索，試圖

在逐漸死去的記憶里一點點找回自己

然后，在日常里繼續補上蹣跚足跡

他的文字是豪豬的尖刺

鋼針般刺得一些人無法坐立

渾濁目光生出冰刀

掃射之處傷亡難計

只有，在唯一的女徒弟面前

他才肯把骨架拆卸

他說，她讓他想起夭折多年的

小丫頭

冬至

天色未明，母親

在昏暗的燈光下揉搓糯米粉團

熱氣騰騰里，母親仿若廚仙

白駒南巡，直踩回歸線

雁群早已安遷

北國喬木卸下紛紛心事

老大在黑龍江邊呵凍

老二在海南島上流汗

想到這里，母親眼里蓄滿柔軟

打開粗糙的掌心

一遍一遍搓著

冬至的湯圓

李虹，浙江溫嶺人，筆名不惑。1993年獲《女友》雜志文學大賽佳作獎，2014年獲溫嶺市教師原創文學大賽（散文）一等獎。2018年。2019年均獲東海詩歌節詩歌大賽優秀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