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只有棉花糖

張軍霞

星期一，蘇曉沒來。星期二，蘇曉還是沒來。

合唱團的孩子和老師們，仿佛都松了一口氣，他們要參加市里的歌唱比賽，而蘇曉的聲音，總是和大家的聲音不協調。可是，蘇曉的媽媽總是對老師說：“請讓她再試試吧，離開合唱團，她會非常傷心的。”

相對于合唱團精心挑選的成員，蘇曉的加入其實非常有戲劇性。蘇曉的媽媽一直在學校門口賣棉花糖。一天黃昏，孩子們剛剛放學，一輛行駛中的汽車忽然失控，向校門口沖來。危急時刻，蘇曉媽媽飛快地跑過去，抱起兩個學生就跑。

汽車撞到圍墻上，孩子們安然無恙，蘇曉媽媽腿部卻受了傷。電視臺的記者前來采訪，蘇曉的媽媽一下子成了名人。當記者問她有什么心愿時，她指了指躲在身后的蘇曉，說：“我想讓孩子參加學校的合唱團，她非常喜歡唱歌。”

這是一位英雄媽媽的請求，沒有人能夠拒絕。于是，蘇曉成了合唱團的一員，那些經過正規培訓、層層選拔來的孩子，看不起土里土氣的蘇曉，總是指揮她拿衣服，倒垃圾，而她卻樂此不疲，毫無怨言。

可是，在合唱團里，蘇曉總是跟不上節拍，如果讓她一起比賽，會影響合唱團的成績的。老師向蘇曉的媽媽下了最后通牒：“除非蘇曉能創造奇跡，否則，根據她目前的水平，必須離開合唱團。”“奇跡？”蘇曉的媽媽自言自語著離開了。從那天開始，蘇曉就再也沒有在合唱團出現。

比賽的日子終于就要到了，老師安排孩子們做最后的排練。當他們推開教室的門時，忽然都愣住了：教室的墻壁上掛滿了棉花糖，它們顏色不一，圖案也有很多種，而且每一個棉花糖的中間，都寫著一個孩子的名字，后面還有“加油”的字樣。

在大家的記憶里，棉花糖都是白色的，這一次，他們驚奇地看到五顏六色、花樣繁多的棉花糖，而且如此之多。孩子們迫不及待地跑進去，按照棉花糖上的名字，找到屬于自己的那一個。“棉花糖居然可以這樣漂亮！”“太可愛了，簡直就是奇跡！”孩子們熱火朝天地議論著。不知什么時候，蘇曉的媽媽也來了，她怯怯地說：“老師，我沒有文化，不知道這些棉花糖算不算奇跡……”

原來，蘇曉聽說自己會離開合唱團，在家里哭了整整一天。最后，她對媽媽說，一定要創造奇跡，只有那樣，她才能回到合唱團。可是，她們除了棉花糖一無所有。于是，蘇曉就去書店買了一本關于制作彩色棉花糖的書，認真學習了好幾天。這些棉花糖從準備材料到最后完工，需要十幾道程序，為此，蘇曉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好吧，蘇曉不用離開合唱團，她已經創造了奇跡。”老師終于被感動了，她打開門，看到蘇曉躲在角落里，神情那樣緊張。“蘇曉，快去換衣服，跟大家一起排練吧。”老師的催促，讓蘇曉激動不已。

第二天，合唱團如期參加了比賽，并如愿取得了理想的名次。總是跟大家不合拍的蘇曉，老師安排她專門翻樂譜。

其實，蘇曉的聲音非常甜美，只是她十歲時大病了一場，從那時開始，她的聽力就受到了損害。她喜歡待在合唱團里，因為大家合唱時發出的聲音，對她來說如同天籟。多年之后，蘇曉擁有了自己的棉花糖店鋪，那次參加合唱團的經歷，成了她年少時最美好、最溫暖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