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嘆氣

周曉菲

貓嘆氣不是食物，而是形容一種食物在被吃掉后的狀態。當一條魚被吃得干干凈凈，連魚刺上的一絲絲肉都不復存在的時候，它的骨刺被扔在地上，連貓見了都嘆了氣，可見這條魚燒得有多好吃。

和其他肉類相比起來，常吃魚更符合健康養生的飲食習慣。因為魚的蛋白質含量高，所以味道鮮美。

名貴的蘇眉、東星鮮嫩，愛吃的人更多是驚嘆它的名氣；普通的如多寶、左口、鱖魚較為平實，如果材質新鮮，火候恰當，也還美味；三文魚口感糯軟、豐腴，金槍、鯛魚會讓人在唇齒中細細體味那種生脆。如今在飯局上，遇著再好吃的魚都只會淺嘗輒止地吃兩口，而有兩次將魚吃得貓嘆氣的記憶，是最普通的鯽魚。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有一年冬天，在蘇北贛榆， 那時候沒什么好吃的，快過年了，大家都去趕集，在集上見有人在賣活蹦亂跳的鯽魚，隨手買了兩條，魚不大，大約半尺左右，應該是野生的那種，那個時候不像現在，什么都能人工養殖。當時從外表看不出來，可是后來一嘗就知道了。

那時還不太會做菜，魚怎么吃呢？于是使用了零廚藝的手法——清蒸。剖魚、雙面抹鹽、稍腌片刻，鋪上蔥、 姜，淋上料酒，上鍋開蒸，七八分鐘后，美味即成。肉入口即化，那種鮮味，在我的舌尖和整個口腔中久久盤桓，從未有哪條魚能讓我如此感動。那天中午，我一個人坐在人家堂屋的條幾上，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吃完了那兩條魚，還翻騰出了一瓶山楂酒，美味哪能少得了美酒呢？

第二次的記憶是在江西德安。德安是鄱陽湖邊的一個小縣，靠著湖，也是水美魚肥的魚米之鄉，魚是餐桌上的尋常物。2010年的時候，我去探望親人，他帶我穿街走巷，來到一個普通的飯店停下。店是最普通的那種，沒有裝修，擺著三五張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桌邊放著一張條凳。別的菜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那條花花綠綠的紅燒魚。江西菜是辣的，而且重口味，一條身長過尺的鯽魚醬色紅潤，周圍布滿了顏色，紅的小米椒，綠的蒜苗，香氣撲鼻。可能是食材新鮮，魚雖然過了油，卻不顯老，肉質依然細嫩，只是口味與清蒸的清淡雅致相比，便顯得濃墨重彩，又鮮又香又辣，讓人欲罷不能，很快，一條魚便只剩下了骨頭，仍不罷休，又將浸滿了湯汁的魚頭拆開，細細吸吮一遍，叫了啤酒，在微醺中，帶著魚香離去。第二天，又來到這里，將這道菜重點了一遍，方才過癮。

魚吃到這個份上，貓見了的確只能搖搖頭，重重地嘆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