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虹艷 林佳選 李嘉 李岳春 李進 季亢挺 殷日鵬 林加鋒
特發性室性心律失常(VAs),由特發性室性期前收縮(PVCs)和室性心動過速(VT)組成,絕大多數無器質性心臟病。近些年來,射頻消融治療VAs不斷增加[1-2],這些VAs約70%起源于心室流出道(VOT),其中以右心室流出道(RVOT)的報道為多見,左心室流出道(LVOT)及其鄰近結構較少見。本文報道經射頻消融成功的272例起源于LVOT及其鄰近結構的VAs,探討LVOT及其鄰近結構不同部位VAs的ECG特征,并提出鑒別流程。
1.1 對象 2006年10月至2016年6月,溫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心內科導管射頻消融治療VAs 1 529例,男641 例,女888例,年齡7~86(48.35±17.31)歲。其中272例(17.79%)符合以下入選條件:(1)射頻消融成功;(2)經X線或三維標測證實有效靶點在LVOT(主動脈竇及竇下)及其鄰近結構[包括二尖瓣環前壁心內膜(Endo-MAA)、心大靜脈遠端(DGCV)及其移形區];(3)排除在上述區域標測到“最早”心室電位但消融無效者。其中男134 例,女 138 例,年齡 19~79(55.06±14.52)歲;病程 0.5~11(2.79±2.18)年。所有患者均有明顯癥狀,且曾服用 2~3種抗心律失常藥物(AAD)均無效。入選272例患者行血生化、胸部X線、超聲心動圖等檢查,未發現器質性心臟病,但有39例(14.33%)存在左心室輕度增大,測量心室舒張末期內徑在52~73mm,13例左心室射血分數<50%,經消融治療成功后半年,復查均恢復正常范圍;246例患者行24h動態心電圖檢測,觀察24hVAs的數量和發作特點,其總數 11 079~48 972(22 412±9 436)次/24h。臨床表現為單純PVCs218例,PVCs伴短陣VT48例,伴持續性VT6例。
1.2 方法
1.2.1 ECG檢查及測量 ECG記錄為紙速25mm/s的日本光電12導聯同步心電描記儀。電生理檢查儀為美國GE公司的Prucka,紙速100mm/s。VAs的QRS波群測量方法:以竇性心律的T-P段為等電位線,每個導聯連續測量3個PVCs或IVT的q、R、s波群振幅,計算QRS波群的算術平均值,比較各組ECG VAs的形態學特征;當胸前導聯R/S=1時,定義為胸前導聯移行區(包括PVCs或IVT及竇性心律),將其進行數字化轉換,如胸前導聯移行區在V2以2來表示,在V2~V3之間以2.5來表示,依次類推;根據Yoshida等[3]方法計算胸導聯移行指數,即VAs胸導聯移行-竇律胸導聯移行的差值。按圖1的方法測量下列ECG指標[4]:(1)假性δ波時間:QRS波起始至其升支第一個挫折的最大時間;(2)R波類本位曲折偏移時間(IDT):QRS波起始至 V2導聯 R 波頂峰時間;(3)QRS時間:12導聯中QRS波起始至終末的最大時間;(4)最大偏移指數(MDI):為 IDT 與 QRS時間的比值。Q、R、S指相對高振幅(>0.5mV)的波,q、r、s指相對低振幅(≤0.5mV)的波。

圖1 ECG指標的測量方法
1.2.2 心內電生理檢查及消融治療 所有患者術前停用至少5個半衰期AAD。穿刺右側股動脈置入7F動脈鞘,以術前體表ECG的初步定位為依據,直接經鞘管送入四極消融導管依次至LVOT(半月瓣上或瓣下)或Endo-MAA進行標測和消融;若LVOT未能標測到理想靶點,可穿刺股靜脈至RVOT進行標測與消融;如無效,則經冠狀靜脈竇至DGCV移形區進行標測與消融;如消融仍失敗,最后穿刺房間隔在Aglilis NxT鞘支撐下將消融導管以反S形調整至左冠竇下再次進行標測與消融直至消融術成功。常規選擇溫控消融導管,預設溫度52~55℃,預置能量30~50 W,阻抗80~140Ω;經DGCV放置消融導管者,選擇鹽水灌注消融導管,預設溫度43℃,預置能量30W,鹽水灌注速度應調至30~60ml/min,溫度達50℃(鹽水灌注導管37℃)后試放電10 s;10 s內PVCs消失或VT終止,或在放電過程中出現與自發PVCs心電圖形相同的頻發PVCs及短陣VT且很快消失,即認定為有效靶點。在有效靶點鞏固放電60~180 s,連續觀察30min。消融終點以VAs消失,電生理刺激及靜脈滴注異丙腎上腺素等原先可誘發VAs的方法不能誘發為標準。
1.3 隨訪方法 (1)術后心電監護不<48 h;(2)一律停用AAD;(3)術后3個月復查動態心電圖(DCG)和超聲心動圖,以判斷遠期效果;(4)門診隨訪,建立檔案。
1.4 成功標準[5]即刻成功標準:術后PVCs消失,或偶發PVCs(≤1次/min)或VT不能被誘發,或術后密切觀察30 min,與術前單形性PVCs形態完全相似的PVCs總數<10個;遠期成功標準:射頻消融術后3個月常規行DCG檢查,PVCs完全消失,VT未再復發,或PVCs總數較術前明顯減少(>75%以上),不適癥狀獲明顯改善。
1.5 統計學處理 采用SPSS 20.0統計軟件。計量資料以表示,多組間比較采用方差分析,兩兩比較采用q檢驗。計數資料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或Fisher精確概率法。分析心電圖鑒別指標的靈敏度、特異度、陽性預測值、陰性預測值。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LVOT及鄰近結構不同起源VAs的標測與消融結果272例消融成功者,其中采用三維標測系統Carto 3或Ensite-NavX及冷鹽水灌注消融導管進行標測與消融139例,采用普通溫控消融導管進行標測與消融133例。根據有效靶點X線影像及三維標測定位,分為以下6組:(1)左冠竇(LCC)組 110例;(2)右冠竇(RCC)組 35例;(3)左右冠竇交界處(L-RCC)組16例;(4)左冠竇下(ILCC)組 42例;(5)二尖瓣環前壁心內膜(endo-MAA)組 18例;(6)DGCV移形區組51例。6組患者一般臨床資料及標測與消融結果的比較見表1~2。

表1 6組一般臨床資料的比較[例(%)]

表2 6組標測與消融結果的比較
由表1可見,除DGCV組年齡低于RCC組及ILCC組外,其他各組一般臨床資料無統計學差異(均P>0.05);由表2可見,LCC組僅10.0%可完成起搏標測,明顯低于其他5組(均P<0.01);DGCV組放電時間明顯少于而X線曝光及手術時間明顯長于其他5組(均P<0.01)。
2.2 主動脈瓣上、瓣下及Endo-MAA起源VAs ECG特征的比較 以上部位分為5組,其共同ECG特征是:(1)下壁導聯均呈單向R波;(2)aVR、aVL導聯均呈QS型;(3)除Endo-MAA組在V4~V6導聯有s波呈Rs型外,其他各組均呈單向R波。5組ECG的比較見圖2及表3。

圖2 LVOT及鄰近結構不同起源VAs ECG特征的比較
由表3可見,(1)RCC組及L-RCC組Ⅰ導聯以正向波為主,呈R、r或Rs型,分別占91.43%及93.75%,明顯多于LCC組的19.09%及ILCC組26.19%和Endo-MAA組的 0(均P<0.01);(2)5組下壁導聯均呈 R 型,aVR、aVL導聯均呈QS型,RCC組(94.29%)及L-RCC組(93.75%)表現為 RⅡ>RⅢ、QSaVR>QSaVL,明顯高于 LCC組的20.00%及ILCC組30.95%和Endo-MAA組的0(均P<0.01);(3)5 組胸前導聯 QRS 波群形態亦有區別,ILCC組及Endo-MAA組在V1導聯以正相波為主呈R型(73.81%及88.89%),胸前導聯移行在V1導聯之前(分別為92.86%及100.00%),而RCC組及LCC組多數呈rS型(分別占80.00%及55.45%),胸前導聯移行多數在V2~V3,L-RCC組在V1導聯100.00%呈qrS或QS型為其特征;(4)ILCC組及Endo-MAA組多數患者下壁導聯R波降支有切跡(78.57%及100.00%),而另3組下壁導聯R波降支很少有切跡(均P<0.01);(5)ILCC組90.48%在V4~V6導聯無s波呈R型,而Endo-MAA組僅5.56%在V4~V6呈 R 型(χ2=39.94,P<0.01)。
若以Ⅰ導聯呈R、r或Rs型作為診斷RCC及LRCC起源的指標;以V1及V4~V6導聯呈單向R型作為診斷ILCC起源的指標;以V1呈R型、V4~V6導聯呈Rs型作為診斷Endo-MAA起源的指標;V1呈qrS或QS診斷L-RCC起源;則其靈敏度、特異度、陽性及陰性預測值見表4。
2.3 DGCV移形區VAs的ECG特征 51例DGCV消融成功者,按圖3以前室間靜脈開口為界,將其分為DGCV1組(心大靜脈遠端1)、DGCV2組(心大靜脈遠端2)、EDGCV組(心大靜脈遠端延伸支)及PAIV(前室間靜脈開口近端)組,其共同的ECG特征是下壁導聯均呈單向R波,aVR、aVL均呈QS型。仔細分析DGCV移形區的心電圖特征發現,其與LCC、RCC、ILCC及end-MAA的心電圖特征有類似之處:(1)EDGCV組與RCC組類似,表現為RⅡ>RⅢ、QSaVR>QSaVL,Ⅰ導聯以正向波為主呈R或r型,其他3組則相反;(2)DGCV2組與ILCC組相似,在 V1及 V4~V6導聯多數呈單向 R波為其特征;(3)DGCV1組與end-MAA組類似,在V1導聯呈R型無S(s)波,V5~V6導聯呈 RS 或 Rs型(有 S 波);(4)PAIV 組與LCC 組相似,V1導聯呈 rS或RS型(有 S波),V5~V6導聯呈R型(無S波)。此外,胸前導聯移行區DGCV1及DGCV2組常在V1導聯之前,EDGCV組在V1或V2導聯,而PAIV組常在V2或V2~V3導聯之間。DGCV不同部位PVC/VT心電圖特征的比較見圖3及表5。

表3 5組體表ECGQRS波群特征的比較[例(%)]

表4 不同指標對主動脈瓣上、瓣下及Endo-MAA不同起源VAs的診斷價值[例(%)]
若以下壁導聯存在升降支雙挫折作為診斷DGCV1、DGCV2起源VAs的指標,Ⅰ呈R或r型作為診斷EDGCV起源的指標,V1及V4~V6均呈R波作為DGCV2起源的指標,V1呈R型V4~V6呈Rs波作為DGCV1起源的指標,則其靈敏度、特異度、陽性及陰性預測值見表6。
上述各組以下 ECG 指標[4]:(1)假性 δ 波時間;(2)R波類本位曲折偏移時間(IDT);(3)QRS 時間;(4)最大偏移指數(MDI)。結果見表7。

圖3 將DGCV分為4個區域,DGCV1=心大靜脈遠端1,DGCV2=心大靜脈遠端2,PAIV=前室間靜脈近端,EDGCV=心大靜脈遠端延伸支,RVOT=右心室流出道,LVOT=左心室流出道(圖片參考自林加鋒《室性心律失常消融學》,浙江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
如果以假性 δ 波時間≥54ms、IDT≥70ms、MDI≥0.54作為鑒別DGCV組與ASOV組(即LCC組、RCC組及L-RCC組)、ILCC和Endo-MAA的指標,則其靈敏度、特異度、陽性及陰性預測值見表8。

表5DGCV不同部位VAsECG特征的比較

表6 不同指標對DGCV不同起源VAs的鑒別價值[例(%)]

表7DGCV與Endo-MAA、ASOV、ILCC起源VAsECG指標的比較

表8 假性δ波、IDT、MDI在DGCV與ASOV、ILCC及Endo-MAA起源VAs中的鑒別價值[例(%)]
由表8可見,假性δ波時間≥54ms對鑒別DGCV組與LCC、RCC、L-RCC、ILCC和Endo-MAA具有更高的靈敏度與特異度。
特發性室性心律失常中,起源于RVOT為最常見的類型,其次為LVOT及其鄰近結構,還有少部分起源于三尖瓣環、二尖瓣環、主動脈瓣和二尖瓣聯合區、肺動脈干甚至心外膜[6-8]。盡管起源點及臨床表現形式不同,但其機制均為環腺苷酸介導的觸發活動,依賴于細胞內的鈣負荷和延遲后除極,可為增加心率的方式、程序刺激及正性變時性藥物所誘發[9]。
起源于VOT部位的VAs,其ECG在下壁導聯均呈高R波,但在其他導聯上則不同。一般而言,V1~V3導聯QRS波群主波向下呈rS型,胸前導聯移行區在V3或之后,起源于RVOT;反之,則起源于LVOT,V1導聯QRS波群主波向下或向上呈rS、RS或Rs型,V2導聯QRS波群主波向上呈rs或Rs(r/s>1)型,胸前導聯移行區在V2導聯或之前[7],但部分患者可表現為rV1>rV2,胸前導聯移行區在V2~V3,此時應根據V1、V2導聯R波時限比值及R波振幅比值進行判斷,若R波時限比值≥50%、R波振幅比值≥30%,則起源于 LVOT,反之起源于 RVOT[10]。Betensky等[11]認為若胸前導聯移行竇律下早于VAs下的胸前導聯移行,可以100%排除VAs起源LVOT,而兩者相等或前者稍晚,則計算V2導聯的移行比,該比值≥0.6對于預測LVOT起源的VAs有95%的靈敏度和100%的特異度。Yoshida等[3]注意到現行的判定標準在心臟轉位患者中的預測價值有限,提出了移行指數,移行指數>0對起源于LVOT的VAs預測靈敏度及特異度分別達88%和82%。
本研究對272例消融成功的LVOT及其鄰近結構VAs,根據有效靶點的起源,分為LCC、RCC、L-RCC、ILCC、Endo-MAA及DGCV移行區6組,先對前5組進行ECG特征分析,結果發現:(1)RCC組(91.43%)及 LRCC組(93.75%)在Ⅰ導聯呈R、r或Rs型明顯高于LCC組的19.09%及ILCC組26.19%和Endo-MAA組的0(均P<0.01);(2)雖然這些起源VAs在下壁導聯均呈R型,在aVR、aVL導聯均呈QS型,但其R波高度及QS波深度的分布特征有所不同,RCC組(94.29%)及L-RCC組(93.75%)表現為RⅡ>RⅢ、QSaVR>QSaVL,而另3組則相反,多數表現為RⅢ>RⅡ、QSaVL>QSaVR(均P<0.01);(3)ILCC 組(73.81%)及 Endo-MAA 組(88.89%)在V1導聯呈R型,胸前導聯移行在V1之前(分別為92.86%及100.00%),而RCC組及LCC組呈rS型(分別占 80.00%及 55.45%),胸前導聯移行多數在 V2~V3,V1導聯呈qrS或QS型為L-RCC組(100.00%);(4)ILCC組(78.57%)及Endo-MAA組(100.00%)在下壁導聯R波降支有切跡,而另3組很少有切跡;(5)ILCC組與Endo-MAA組的主要區別是后者在V4~V6導聯呈Rs型,前者呈單向R型。若以Ⅰ導聯呈R、r或Rs型作為診斷RCC及LRCC起源VAs的指標;以V1及V4~V6導聯呈單向R型作為診斷ILCC起源VAs的指標;以V1呈R型、V4~V6導聯呈Rs型作為診斷Endo-MAA起源VAs的指標;以V1導聯呈qrS型作為診斷VAs起源于L-RCC的指標,V1呈qrS或QS診斷L-RCC起源;則其靈敏度、特異度、陽性及陰性預測值分別為92.16%、81.18%、59.47%、97.87%;73.81%、97.21%、86.11%、94.05%;88.89%、99.01%、88.89%、99.01%;100.00%、96.59%、69.57%、100.00%。
此外,本研究對第6組即51例DGCV不同起源VAs的ECG特征分析顯示,若以下壁導聯存在升降支雙挫折作為診斷DGCV1、DGCV2起源VAs的指標;以Ⅰ呈R、Rs或r型作為診斷EDGCV起源的指標;以V1及V4~V6均呈R波作為DGCV2起源的指標;以V1呈R型V4~V6呈Rs波作為DGCV1起源的指標,則其靈敏度、特異度、陽性及陰性預測值分別為100.00%、100.00%、100.00%、100.00%;66.67%、97.62%、85.71%、93.18%;84.62%、94.74%、84.62%、94.74%;90.91%、97.50%、90.91%、97.50%。另發現,DGCV不同亞組具有更長的假性δ波時間,若以假性δ波時間≥54ms作為鑒別DGCV組與LCC、RCC、ILCC和Endo-MAA的指標,則其靈敏度為86.27%、特異度為90.95%、陽性預測值為68.75%、陰性預測值為96.63%。
據此我們提出LVOT及其鄰近結構不同起源VAs的鑒別流程見圖4。

圖4 LVOT及其鄰近結構不同起源VAs的ECG鑒別流程(參考自中華心血管病雜志2017第45卷第4期第312頁,本流程與其略有不同)
本研究的不足之處是:(1)未能對所有(僅入選消融成功)的LVOT及其鄰近結構的VAs的ECG特征進行比較與分析,可能存在抽樣偏倚;(2)僅為回顧性分析,未能對鑒別流程作進一步前瞻性的驗證。今后我們將收集更多的病例,對本鑒別流程作進一步前瞻性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