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云香 黃微
“拍妻黨”這個詞火了,帶火這個詞的是浙江臺州的一名業余攝影師許健。從2008年開始,許健以妻子為模特,連續11年拍了幾十萬張照片。這些照片,便是他們最簡單的愛情故事。

許健和妻子蘆欣霄
許健,是浙江臺州黃巖的一名警務人員。年輕時,他是分局里有名的文藝青年,不僅文章寫得好,表演、朗誦、主持等樣樣在行,他創作的50萬字長篇公安文學《刑警榮譽》曾在網上連載,擁有一大批追劇的粉絲。
妻子蘆欣霄從事幼兒教育,長相溫婉、性格溫柔。年輕時他們的戀愛之路,充滿了浪漫,情書寫了一沓又一沓。結婚后,詩情畫意漸漸被柴米油鹽所取代。那時,許健還在基層派出所工作,不僅要城里鄉下兩頭跑,還經常加班,家里的事都落在了蘆欣霄身上。等到孩子們長大了,妻子也漸漸憔悴了。
2008年,許健調回城區分局宣教科工作。因為單位宣傳工作需要,他開始接觸相機,也學著用鏡頭去捕捉生活中的細節。有一天,他下班回家,妻子正低頭做家務,一縷碎發落下擋住視線,她輕輕挽至耳后。這時,許健注意到妻子鬢角竟生出了幾絲白發。他一下子震驚了:為了這個家,妻子真的付出了太多!
“再不拍照記錄,我怕我們都老了。”看著妻子,許健心生憐惜,突然間萌生拍照記錄的想法,“讓她每一個美麗的瞬間都成為永恒,直到老去。”那一年,夫妻倆都是38歲。至今,第一次拍攝的畫面仍清晰地保存在許健的腦海中:時值深秋,九峰公園里成排的楓葉火紅,蘆欣霄站在楓樹旁淺笑盈盈……
初出茅廬的許健拍了很多張,才拍出了令自己稍微滿意的“作品”。回家后,他還努力琢磨,對照片的效果進行后期調整,最后統一保存在一個文件夾里。他還為文件夾取了個好聽的名字——“絕色·印象”。“在我眼里,除了老婆,沒有其他美女。”許健說。
“不過,那時我真的是個‘菜鳥’,只會簡單的對焦、后期拉拉曲線和增減飽和度,其他什么都不會。”許健笑笑說。雖然當時這些照片都不算上乘的作品,在妻子蘆欣霄眼中,卻是無價之寶。
如今,許健給妻子拍的照片已有幾十萬張。每年妻子生日那天,許健都會送上自己精心編排制作的相冊,一本相冊一個主題,全是妻子的照片,還有寫給妻子的詩。“第一本相冊,只有一百多頁,到去年已有七百多頁,單手都拿不動了。”許健說,“十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看著這些照片,一路走來,便是我們最簡單的愛情故事。”
這些年,只要一有假期,許健就會帶上妻子,一輛車、兩臺相機,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他們的足跡,也遍布了全國各地。
之所以帶著妻子到處旅行,許健還有著深一層的原因。因為在他看來,旅行途中是妻子最放松的時刻。“一上高速,老婆就笑了。”許健說,前幾年,妻子正值創業期,對工作要求很高的她是個“工作狂人”,任何事都全力以赴,精神高度緊繃,“我希望能用旅行來緩解她的工作壓力。”

自駕路上,許健特意加裝了車頂行李箱,將車子的后座留出足夠的空間,放平座椅變成簡易床,讓妻子能平躺著休息。等妻子一覺睡醒,映入眼簾的便是另一番風景。自從走出去后,妻子的狀態越來越好了,而許健為妻子拍攝的作品也越來越多、越來越精彩。
他們走過了無數小橋流水人家的古鎮,妻子身穿婉約的旗袍,拍攝出了《夢回·烏鎮》;在黃沙滿目的塞外,他們拍攝了風格豪邁的《俠客行》;在斑駁的閩南土樓上,他們一起創作了《土樓往事》;在廣東開平,面對古樸厚重的一座座碉樓,他們創作了《碉樓傳說》……
后來,他們又從古詩詞中得到啟發,創作了《一江春水向東流》《一斛珠·練霓裳》等佳作。他們還從世界名畫中汲取靈感,借鑒法國著名畫家米勒的作品《拾稻穗的女人》,許健也為妻子拍攝了一組。照片上,妻子站在家鄉金燦燦的稻田中,頭裹紅頭巾,彎腰撿拾沉甸甸的麥穗。他們還根據17世紀荷蘭畫家約翰內斯·維米爾的油畫《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創作了《戴珍珠耳環的女人》,妻子戴著珍珠耳環,眼波流轉,自有別樣風情。“別人把模特拍成老婆,我把老婆拍成了模特。”每一次許健在攝友圈發布新作品,都能贏得無數點贊。
雖說許健的鏡頭留下了妻子的美麗倩影,但他發現,其實妻子也在為他的愛好付出。飄逸優雅的畫面背后可能是這樣的:冰河上,寒風凜冽,吹得人睜不開眼,牙齒在打架,布鞋早已被雪水滲透……或者更準確地說,兩人是互相成全。作為攝影師的許健,有時候在干旱的沙漠里,扛著二十多斤重的攝影裝備,大汗淋漓;有時候為了找一個好的角度,他要趴在熱得發燙的地面,差點就成了“烤肉”。
為了照片效果更好,蘆欣霄也更加注意起細節。環境、服飾、所需要的道具,哪怕是一本書、一把油紙傘,她都會仔細準備好。為了能跟上丈夫突發的創作靈感,蘆欣霄還專門學習了化妝。如今,一組照片的完成是兩個人密切合作的成果。有時,夫妻倆隔了幾十米在拍攝,妻子擺出最美的姿態,丈夫心領神會地抓拍,這時候,連言語都是多余的。“她的一顰一笑,哪個角度最美,都在我的腦海里。”許健說。
妻子蘆欣霄也透露了一個小插曲。一開始在拍攝時,她還不是很會擺pose、露微笑。他們嘗試過“cheese”,發現這只會讓人物顯得更加僵硬,是靠后期PS也無法拯救的。他們無意中發現了“money(金錢)”這個詞的發音、口型會讓笑容更美,臉上主要部位肌肉也會顯得更加放松自然。“誰會在回味‘錢’這個好東西時不發自內心地微笑呢?”許健幽默地調侃。
當然,旅途中也有很多未知的風險。他們曾遭遇突然來襲的沙塵暴,車子也曾在荒野中拋錨、在懸崖邊打滑,一度險象環生。但所有的困難都沒能阻礙他們繼續出行的愿望,每一次歷險,都讓夫妻倆的手牽得更緊。
2017年夏天,蘆欣霄肺部查出了惡性腫瘤,隨后接受了胸腔手術,術后很長一段時間,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兩個月后,在身體狀態允許下,許健決定帶蘆欣霄去楠溪江散心。途中,他們經過一個廢棄隧道,昏暗的燈光激發了許健的創作欲望。“這里很不錯,我們拍一組。”兩人眼神一對視,便心照不宣地開工。
都說最美的風景在遠方,但在許健看來,最美的風景,是和妻子在一起。“帶著妻子天南海北跑,我準備好相機,她準備好心情。能不能拍出一組好照片是機遇,而我的初衷就是讓她快樂。”
十多年來,在許健的鏡頭里,變換的只是風景,不變的是人。
隨著夫妻倆的配合越來越默契,他們的作品在環境人像攝影圈也產生了越來越大的名聲。許多專業團隊慕名來找許健拍攝,都被他一一拒絕。“我告訴他們,攝影只是愛好,我只是—個拍妻子的丈夫,只是一個妻子生活的記錄者。”許健說,“妻子,是我唯一的模特。”
現在,他依然每天按時上班,下班后,他會為妻子去抓中藥,也會細心地為妻子煎好藥,看著她服用下去。為增強妻子的體質,他還會陪著妻子去散散步、練練瑜伽。偶爾,許健也會報名參加攝影采風團。當一群人長槍短炮圍著專業模特,他依然專注于自己的妻子。當他們最期待的長假來臨時,他們又會一輛車、兩個人,開始一趟新的旅行,再帶著一組組作品回來。
每每被許健的新作品刷屏,朋友們忍不住會調侃“今天被你照片刷屏,回家我老婆要摔屏”,直言許健為妻子拍這么美的照片是“赤裸裸拉仇恨”。更有許多同事、朋友直接加入“拍妻黨”隊伍,和許健一起學習如何拍出最美的照片。
時光會走遠,但是影像長留。“等將來我們老了,翻開照片,一輩子走過的路,都會攤開在我們眼前,那都是滿滿的回憶。”許健說,每一張照片,都是歲月的縮影,都凝聚著滿滿的愛意。
2019年2月,正值春節期間,許健又拍了一組《絕色賀歲·今生緣》的照片,這次,兩個帥氣兒子也有出鏡。許健說:“其實,回首十多年來走過的拍妻之路,仿佛彈指一瞬間。只有面對那么多照片,才會記起一起走過那么多的旅途和經歷那么多有趣的事,我想,十多年前的那個決定是正確的,它讓我們彼此理解、彼此信賴、相偎相依、一路相隨。”他深情表白妻子:“親愛的,10年來,你是我唯一的模特,我希望,下一個10年、20年、30年……我還能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永遠。”

許健鏡頭中的妻子、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