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卓然
編者按:深圳市是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沐浴著改革開放的陽光雨露,值得我們用文字抒寫。為了讓更多的讀者認識深圳、了解改革開放的偉大成就,《讀者》(校園版)與讀者文化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深圳市教育局及深圳市教育科學研究院聯合舉辦了“戀上一座城之深圳”主題征文活動,活動累計收到稿件萬余篇,本文榮獲中學生組特等獎。
爺爺80歲生日這天,我們來到了位于蛇口的“海上世界”。隨著時代的飛速發展,年輕的一輩人似乎快忘了這里曾經的滄海桑田,唯有明華輪上“海上世界”四個大字,仍像明月,像深圳經濟特區的寶石,點亮了朗朗夜空。
幼時,我對地域的概念總是模糊的,知道所處之地叫深圳后,便無休止地詢問父母:深圳到底有多大?到哪兒就不是深圳了?蛇口又是什么地方?這些問題困擾了我很長一段時間,讓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個時候,我對世界的認識很淺薄,我們家住在蛇口,而至于深圳,我總覺得它很大,可能快有整個世界那么大了吧。
我上學了,爺爺每天都準時提著袋子,在學校門口接我。他每次都穩穩地坐在長椅上,雙手扶膝,淌著汗,喘著氣。六七歲的孩子總是很好奇,而六七十歲的老人又懷著一生的歲月積淀,我們一個渴求聽故事,一個渴求分享。
時光倒流,40多年前,那時爺爺在陜西的一家飛機制造廠做飛機設計,后來被調到武漢做氣墊船的設計研發。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黨和政府正式將全國的工作重心從階級斗爭轉向經濟建設,鄧小平指出:“貧窮不是社會主義。”緊接著,招商局便報告中央能否批準其在離香港最近的地方以開放的姿態發展經濟,而這一塊地方,正是深圳蛇口。
工業區的建設急需人才,因此,蛇口工業區到武漢開設了全國第一個招聘考察點。爺爺作為招聘考試的第一名被錄取了,可并未順利調動。原單位不同意爺爺調動,無論怎樣爭取皆無濟于事,爺爺甚至做好了辭職的準備。最后,經過招商局的多方協調,爺爺才調至蛇口工作。爺爺是全國第一批經招聘考試錄用的干部。
1984年,鄧小平第一次赴南方視察。他來到深圳,想看看改革開放到底進行得如何。他來之前便已決定,這次視察只看、只聽,不講話、不題詞。
視察的第三天,鄧小平來到現在的蛇口“海上世界”。爺爺時任“海上世界”的總經理,雖已知鄧小平此次視察不講話、不題詞,但他還是事先準備了文房四寶,等候首長到來。當日鄧小平參觀了蛇口的發展情況后,心情愉悅,爺爺見氣氛和諧,大家也都沉浸在欣慰與喜悅中,便叫人拿來筆墨紙硯,請首長題字。鄧小平拿起筆來,卻久未落筆,回頭問寫什么。他身后的袁庚便回頭問爺爺,爺爺沒有多想,張口答道:“海上世界。”幾個大字款款落下,鄧小平正欲離席,爺爺又說道:“請首長簽個名吧。”就這樣,今天明華輪上的“海上世界”四個大字見證了深圳的飛速成長。
爺爺今年已經80歲了,他把自己一生最值得記錄與驕傲的經歷皆留給了深圳這座年輕的城市。從學校回家的路不長,可爺爺和我總不愿快步走完,哪怕是在雨天,我們也要慢慢走完,因為這一路上我們總有講不完的話。爺爺給我講當年的故事,講起幾十年前深圳荒涼的景象,講起蛇口的海上世界,講起當年鄧小平的視察與題字……這些故事,仿佛早已融入他的血液,每每提起這些故事,我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總會一臉認真、滔滔不絕地感慨深圳這座大城市的勃勃生機。
幾十年過去了,作為深圳的嫡系子孫,我們幸運地趕上了她大鵬展翅、扶搖直上的時代,已很難從她發達而成熟的模樣中找出當年稚嫩的痕跡。唯有老一輩口中的故事、手中的照片,還默默地記載著深圳曾經等待騰飛的模樣。或許有時我們會嫌他們總不厭其煩地嘮叨那些老故事,可就是那些拓荒牛一般勇敢堅定的人,將深圳從海水中打撈而起,再支起桅桿,讓深圳再一次揚帆啟航。
來時是孩子,歸時是游子,留在城中的人總想著出去流浪,漂泊在外的人又常常回想起城中的故人舊事。深圳是臨海的新興之城,是蜿蜒海岸線上閃耀的寶石。或許你會說深圳沒有悠久的歷史積淀,但再沒有一座城市像深圳這樣,只用了幾十年時間便從一座貧窮的邊陲小鎮搖身蛻變成一座國際化大都市;沒有一座城市像深圳這樣,秉承“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開創了改革開放的新模式;沒有一座城市像深圳這樣,凝聚年輕的創新力,騰訊、華為、大疆等品牌享譽全球;沒有一座城市像深圳這樣,來了就是深圳人;沒有一座城市像深圳這樣,年輕卻不輕薄,激昂卻不浮躁。每個在這里的人都有著不一樣的故事,他們走來、遠去,可終究會把靈魂的歸屬留在這里,而深圳也會被他們藏進故事深處,年輕時默默的付出與汗水,將悉數化作暮年最深沉、最欣慰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