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山秘境之旅

●姚靜

無量山，櫻花谷，詩意的地名，如畫的風景。若不親臨，真想象不出它的美。無量山，西北起于大理南澗，向西南綿延到普洱。古稱蒙樂山，“無量”取其“高聳入云不可躋，面大不可丈量”之意。

櫻花谷是后來才有的。民間以“立冬”為冬季之始，意謂從這一天開始才真正進入山寒水瘦，漫天飛雪的冬天，而南澗櫻花谷里的櫻花樹早已蓄勢待發，滿樹蓓蕾，鼓脹欲破，到小雪前幾天，到處氣溫都很低，但就在這個時節，這里滿谷的櫻花就開了。

去年南澗縣原定于12月1號的“南澗跳菜藝術節暨無量山櫻花節”為順應花期，提前至11月25日開幕。我和幾個文友、攝影家一同前往櫻花谷，去赴這場花之盛宴。

坐在大巴車上，車窗外是連綿起伏的山嶺，舉目是冬日蒼青與枯黃交織的山坡，在路之盡頭卻有一處鮮花盛開的山谷，滿谷初放蓓蕾，濃艷粉嫩，燦若云霞，怎一個“驚艷”了得？

人們在櫻花谷入口處搭建了一個簡易卻漂亮的舞臺，用歌聲，用舞姿，用歡快的鼓點迎接春天明媚的色彩和溫暖的氣息。

無量山產茶葉，山中有許多珍貴的古茶樹。這里降雨量充沛，日照時間長，孕育出品質優良的無量山茶，它們長在大山深處，遠離污染喧囂，具有原生態茶葉的山野氣息，條索長，湯色亮，回味甘醇，經久耐泡。于是有幾個臺灣商人慕名而來，他們買下了一片茶山，細心栽種培育他們心目中理想的茶葉。愛茶之人大多有一腔詩畫情懷，他們竟想到給茶樹遮蔭，又奢望著往茶葉的清香里添段花香，于是移栽了許多冬櫻花種在茶園里，一株株，一排排。

種茶人原為茶來，櫻花谷是無意間營造出來的一個奇跡。冬櫻花開時，粉艷嬌嫩的花色，像一束光照亮整個山谷。青綠的茶垅不再沉寂，片片綠葉流光溢彩，宛如碧玉。櫻花嬌艷，茶林蓬勃，天衣無縫銜接出一幅令人驚艷的美景。櫻花谷很快蜚聲揚名，茶園竟成了陪襯底色。

我們站在觀景臺上眺望整個山谷，如臨仙境。

碧綠的茶樹一排排，環繞著山坡層層而上，像一支碩大的毛筆蘸著綠色油彩畫出的道道綠波，流暢地蕩漾開去。茶園里的小路邊、埂子上一株株櫻花樹亭亭而起，滿樹花朵濃艷，淺粉、淡紫，或繁密成團，壓得枝蔓低垂，如錦似霞；或疏朗清新，襯得天藍云白，空曠無邊。大自然的色彩是有生命的，一抹遠山的蒼黛，一縷枯草的焦黃，一朵野花的嬌媚……都會鮮活靈動地直擊我們的心靈，更何況青天白云之下滿滿一山谷的櫻花，萬噸粉艷柔媚，令人怦然心動。置身櫻花谷，只見茶林青綠，櫻花粉艷，蓬勃明媚的色彩撞擊之下，我們的心瞬間跳出紅塵俗世，頓生對詩和遠方的憧憬向往。

碧樹紅花相間，春的氣息噴薄而出，讓人忘記小雪之后還有大雪的凜冽，更有小寒大寒的酷冷凋零，但在這里的冬天已經找不到蹤影。

清晨的櫻花谷霧氣彌漫。熹微晨光中，乳白色的霧氣從青綠的茶垅上緩緩升起，纏繞在帶著露水的櫻花上，左擁右抱，萬般纏綿，像一對情人天明時分依依不舍的道別。

霧氣繚繞的櫻花谷美不勝收，四處仙氣涌動。粉艷花朵與乳白霧氣匯聚交融，霧里看花賞的就是朦朧中的真切。這一刻，每一株櫻花樹都幻化成一個神仙姐姐，披著白紗，半遮著秀美的面孔，在山谷里各呈姿態，站成風韻別致的自己。

攝影愛好者們天不亮就守在山坡上，等待云霧升騰的曼妙時刻和朝陽初升的華美瞬間。功夫不負苦心人，他們鏡頭里展示的櫻花谷果然美得不可方物。

待太陽漸漸升高，山谷里的光線明朗起來，山梁、深谷、朝陽、霞光，明暗交替，光影浮動；茶林、櫻花、青蔥、粉紅，一夜休整后氣血充盈，神采奕奕。櫻花谷里靈光乍泄，真正是個神仙處所。

黃昏，溫曖的余暉戀戀不舍擁抱著山梁，一泄萬丈的金碧輝煌里櫻花燦爛，如沐佛光，開出幸福的恬淡安然。

遺憾的是，我們不能留至明月升起，星光閃爍之時，月色星空下的櫻花谷就留給段譽和他的神仙姐姐吧，卓絕的空靈只宜僧俠，凡俗如我，還是回到鬧市，過蕓蕓眾生的日子，這一場繁盛的櫻花就留在腦海，略作慰藉吧。

櫻花易逝，賞櫻花須得不早不晚。太早，花未全開，花色盡悉收在蕊中；太晚，花凋蕊謝，只剩一地殘紅憑吊。如同人生的相遇，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遇上對的人，何其不易？讓我們且行且珍惜。

南澗地處云南西部，在無量山和哀牢山的接壤處，49.69%的人口是彝族，他們具有豪放、熱情、純樸的民族性格。“跳菜”是此地傳統的民間舞蹈，是彝族婚宴喜慶時為來賓上菜的隆重儀式，又叫“抬菜舞”。這種獨具特色的宴席舞蹈熱情洋溢，歡快蹁躚。

在南澗看一場彝族“跳菜”表演，你會嘆服，一邊揪心于那頂在頭上“安然無恙”的菜品，一邊陶醉在清亮的歌聲中，我們在櫻花谷從山腰轉到谷底，中午時到位于谷中的華慶茶廠就餐。吃飯前觀看了一場精彩的“跳菜”表演。

南澗跳菜表演隊的成員都是當地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男人身穿繡花馬褂，外披一件黑山羊皮襖；婦女的服飾色彩斑斕，領口袖口繡著紅花綠草，頭上戴著綴有五色絨球和銀飾的帽子。他們衣袂飄飄，舞步輕盈地走來，一方木質托盤隨著音樂節奏在手上、肩上、頭上、嘴上四處翻飛，上面一碟噴香的菜肴紋絲不動，絕不會滑落掉地。南澗“跳菜”表演是真功夫。

表演者中有許多是中年人，算不上俊男靚女，卻個個身懷絕活。只見一個綠褲紅衫的女子把另一個同樣綠褲紅衫的女子架到肩膀上，一字展開的雙手各舉一個托盤；騎在她肩膀上的女子頭上頂一個托盤，雙手也各舉一個托盤。如此重負驚險之下，既要確保托盤中的菜肴不掉落，還要舞步輕盈，舞姿歡快地把菜送到客人桌上，比起傳說中的“凌波微步”毫不遜色。更讓人叫絕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表演，他能用嘴叼起層疊在一起的大小不一的三張木制方桌，每一張木制方桌上都擺著一碟菜。他還要隨著音樂起舞。這功夫太了不得，贏得滿堂喝彩。表演隊伍中還有幾個稚童，光著膀子，只穿一件羊皮褂子，他們功夫尚淺，卻讓人們看到這一傳統舞蹈后繼有人的希望。

南澗彝族獨具特色的“跳菜”表演，被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南澗成了有名的“跳菜藝術之鄉”。

采風活動在南澗縣文聯的安排下，我們還參觀了南澗羅伯克茶莊園，精準扶貧易地搬遷建設新特色村。

羅伯克茶莊園主人李正林現已經84歲了，依然精神矍鑠。他和家人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坐在茶園的客廳里，喝著清香的羅伯克茶，聽老人講述羅伯克茶廠的發展史……這一刻，往昔的艱辛變得風輕云淡，只剩歲月靜好。

小波樂箐、具利皮和米家祿是三個精準扶貧易地搬遷建設新特色村。整齊劃一的樓房，平坦寬闊的街道，家家戶戶的陽臺上掛著一串串金黃的玉米棒，或是一串串鮮紅的干辣椒，處處透出富足安閑的氣息。

在一戶農家的院墻上我看到一條標語：“頂在前面我先上，干在難處跟我干”，有著這樣的決心和豪情，相信南澗這一塊土地會更加豐饒美麗。

愛茶之人到南澗，挑一素雅茶室，泡一壺無量山茶。壺中一撮嫩芽，幾片香葉生在深山，長于幽谷，淡淡苦澀中隱約的香醇滑過唇尖齒上，詩客僧家忘俗，尋常百姓解乏，一杯香茗在手，心境頓時澄澈無外物。

愛花之人到南澗，到櫻花谷去，滿谷的櫻花，數億萬千的粉艷，每一樹櫻花都是最美的相遇。站在山腰放眼望，站在谷底抬頭看，每一個角度都是天成，攝入相機的每一幀照片都是驚艷。愛熱鬧之人到南澗，就去看一場“跳菜”表演吧。在歡快的樂曲聲中，看當地彝家原生態的舞蹈，看無量劍派后人們精湛的技藝，看那一碟碟美味菜肴飛舞旋轉……

難忘南澗，在無量山秘境挽朝霞，我們牽著夕陽，在茶的清香中，櫻花的倩影深刻在記憶之中。

南澗跳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