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云
我以為你已把我忘了,又或者說害怕再見時相顧無言,于是,在后來的年歲里,我—個人享用物是人非的感傷:其實,你還在,你就在等我回首,是這樣的嗎?
匯演結束,曲終人散,我們卻都不愿離去。直至路燈熄滅,夜影微涼,是真的到了不得不回家的時候了。你說:“那我們明早去跑步吧。”我想起了我回家前野心勃勃的計劃,早上是要背一個小時英語的。我遲疑了,因為的確很享受那種曾經熟悉的感覺,于是迎上你企盼的目光,終是點了點頭。
回家后,躺在床上,興奮不已,似是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人們所描述的,重逢多年的老友是不是這種感覺呢?這時,你發來信息:明天記得早起。我抿了抿嘴,睡下。
第二天六點半,你準時用電話叫醒了我,七點集結完畢,向公園進發。沒跑多久就筋疲力盡了,干脆坐在長凳上扯談。你突然問了一句:“你不嫌我們幼稚啊?”我甚是詫異。因這一句。我忽而明白了你眼神里的異樣。
年輕敏感的心總是不甘示弱,小心地埋藏起內心的渴望,偽裝成波瀾不驚的樣子,百般想念卻不愿承認,不愿主動,害怕自己的行為變成一種打擾,害怕自己的熱情換來一張毫無反應的臉,害怕自己的付出得不到期望中的結果……于是,都在等對方先開口,一直等到無奈錯過。“生命中有一些事,錯過一分鐘就已經錯過一生了。”林清玄曾如是說。何其貼切。
謝安琪曾在歌里唱:“我們都被忘了,都被別人忘了,時間就是一段路的小偷。”傷感的歌詞配上低回的曲調,讓人頓時感慨萬千。似乎走過經年,只剩下了“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的無奈與嘆息,忍不住拿過去與現在對比,油然生出物是人非之感,似乎那些在記憶里微微泛黃的往事永遠好過此刻。殊不知,再多矯情的感傷也比不過偶遇時的一聲問候。哪怕無關痛癢。
記得你曾跟我說,感情總是相互的。而這次與你重逢之后,我才明白:對于久違的故友,我們若盛情相待,他自不會熟視無睹地悄然走遠。存在過,即是永遠。朋友終究是朋友,雖然不是唯一,但一定是無可替代的。與其一味地自我追憶,何不積極主動一點,在閑暇之余,聚一聚呢?
《菜根譚》有言:世人動曰“塵世苦海”,殊不知,世間花迎鳥笑,塵世不塵,海亦不苦,彼自苦其心爾。我以為你已把我忘了,又或者說害怕再見時相顧無言,于是,在后來的年歲里,我一個人享用物是人非的感傷。其實,你還在,你就在等我回首。是這樣的嗎?
當所有的故事都老了,人還在,情還在。時光不曾拆散誰與誰,它讓我們以另一種姿態重逢,縱使不復當初模樣,縱使隔了時空,至少,還能重聚在一起,回憶曾經的離奇。因此,人生不只如初見。與其懷念,不如相見。
郵差附言
韓寒說,這里沒有來路,你從不曾孤獨。成長是一個不能抗拒的過程,一邊失去,一邊自會重新擁有。我們終究會長大,但時光的流逝并不意味著情誼的淡化。那些共同擁有的回憶,在重逢時一起溫習。原來,我們都不曾忘記,而故事里的主角,此刻依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