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雞婆

夏剛

四川自貢有個地方叫仰天灣，對面山上遙相對應處，屹立著一塊大石頭，就像是一只大金蟾坐在那山頂上，俯視著仰天灣。人們稱巨石為金蟾石。石旁，有一座道觀。據說，路人在陽光明媚的時候，常常看見在金蟾石旁邊，出現一只金光閃閃的金雞婆帶著一群拳頭大小的小金雞，在山坡上的草叢中啄食游戲。可每當人們靠近時，它們就會消失在山花草叢中，再也無處尋覓了。

很多人對這群金雞感到好奇，時常找機會上山去看，而更多的人則是想把它們占為己有。但是這些人多次去抓捕，都失望而歸。

卻說有個李財主，總想把金雞弄回家。他嘗試捕捉過金雞很多次，每次都沒有得逞。他并不死心，四處打聽在哪里可以學到捉寶秘術。后來，他打聽到在嶗山可以學到這種秘術，只是要花很多錢。這時的他一心都撲在了金雞這件事上，于是不顧妻子和兒女的反對，陸陸續續把家里所有的積蓄都給了嶗山的道長，一年后終于學會了捉寶秘術。

在一個炎炎夏日的正午，火熱的太陽照得大地莊稼枯萎，雜草黃干，野花凋零。這時，躲在金蟾石后面的李財主終于等到了金燦燦、閃亮亮的金雞群。他用學來的辦法，小心地拿著一塊紅色的布向這群金雞撲去。在金雞婆沒來得及隱身的時候，眼疾手快的李財主順手就抓住了一只小雞，并快速用紅布把小雞包裹住，頓時，這只剛剛還在活蹦亂跳的小雞，瞬間就變成一塊保持原形的金錠。

金雞婆見自己的孩子被李財主捉了，十分氣憤，伸開雙翅飛了起來，對著李財主的手狠狠一啄。李財主痛得一腳就把金雞婆踢開了，拾起金雞婆掉落的雞毛塞進紅布中，果然，也變成了金雞毛。可是他手上被金雞婆啄傷的地方痛得厲害，顧不上繼續捉金雞婆，趕緊下了山。

金雞婆萬分不甘，“咯咯咯”地一直叫著，到傍晚時分，才無可奈何地帶著小金雞們消失在山花雜草叢中。

李財主帶著大金錠和金雞毛高高興興地回了家，驕傲地對夫人和兒女們說道：“你們看，我不是敗家子，這不，我終于抓到這神奇的金雞了。要說它們的價值，那可是我們以前家產的幾倍。雖然這次沒有把它們一網打盡，但只要我堅持下去，總會把它們收入囊中的！”

李財主的妻子和兒子聽說金雞如此值錢，想著馬上就要過上好日子了，不禁喜笑顏開，只有他的女兒隱隱有些擔憂。

兩天過去了，李財主本來想再次上山去捉金雞，哪知手上被金雞婆啄傷的地方不僅紅腫得厲害，而且還又癢又痛。又過了幾天，那只手竟然腫成了豬蹄一般嚇人。沒辦法，他只好四處求醫。當地的醫生看了李財主紅腫的手都束手無策，漸漸的，那手的顏色越來越黑紫了。

保命要緊！李財主想起了嶗山的道長，于是他讓女兒把那塊雞形金錠趕緊找人出了手，然后一家子不顧舟車勞頓趕到了嶗山。

道長檢查了李財主手上的傷口之后，不禁唏噓道：“李員外，您這傷，我真的愛莫能助呀！”

見道長面色凝重，李財主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哭喪著臉問：“道長，您法力無邊，怎么會治不好我的傷呢？您放心，只要治好我的手，我就把金雞毛送給您！”

道長搖搖頭，無力地說：“這次，真不是有錢就能治好的啊！”接著，道長就對李財主說出了金雞的來歷。

原來，那金蟾和金雞本是一對人間夫妻，因為貪財，便修煉法術，煉成了金身，但是卻連累了百姓。玉帝一怒之下，把那丈夫變成了金蟾石守護道觀，把那妻子和孩子們變成了雞的模樣，而且只有紅日當空時才能出現。夫妻倆傷心不已，求玉帝看在孩子們的分上，讓他們一家人不要分開。

玉帝心軟之下，答應他們，只要金雞婆帶著孩子們能在金蟾石身邊守足九百年，就讓他們夫妻、父子團聚。這眼見才三百年，就被李財主抓走一個孩子，金雞婆當然怒火難遏，于是在啄他的時候，下了毒咒……

道長面露愧色，懊惱地說：“我當初也是被你的財富蒙了心，為了貪圖你的家產，才教給你那些見不得人的法術。如今，那些財產已被我修建了道觀，我這就隨你去九臺山的道觀悔過吧。”聽了道長一席話，李財主的心中五味雜陳。

道長使了一個地遁術，一行人轉眼間就到了道觀。當他們等到艷陽高照時，李財主就跪在金蟾石面前，痛哭流涕地懺悔道：“金蟾金蟾，您和夫人就行行好，放我一馬吧……”

不一會兒，金雞婆從金蟾石后面走了出來，怒氣沖沖地質問道：“我也不是想害你沒命，可你抓走了我們的孩兒，這事怎么算？”

李財主哭道：“金雞夫人，我知道錯了，我自己也有妻子兒女，知道你的感受。我這就去想法子，把你們的孩兒送還回來。”金雞婆心里惦記著孩子，也止不住哭了起來。李財主連忙拿出那金雞毛，畢恭畢敬地還給了金雞婆。

李財主為了找回小金雞，便厚著臉皮到了買走小金雞的徐家。

徐老爺知道了來龍去脈之后，大方地拿出了小金雞，說：“不瞞李員外說，我家兒子還等著娶你家大小姐呢，所以這只金雞就當是聘禮，你意下如何？”李財主一聽，喜出望外。

前些年，徐家曾經到李家求親，李財主覺得徐家的財勢不及自己家，便拒絕了婚事。如今，徐家不嫌棄李家，反而還要結為親家，這是天大的好事啊！于是，他連連答應，趕緊拿著小金雞，回到了道觀。

李財主跪在金蟾石前，紅腫著手舉著小金雞，金雞婆示意他放到草叢中。緊接著，金雞婆揮動兩只翅膀，小金雞頓時就活蹦亂跳起來，緊緊地躲在了金雞婆的翅膀下。金雞婆也死死地護住它，生怕再次失去。

李財主看到這一幕，淚水不由自主地就掉了下來，落到他的手上也渾然不覺。這時，金蟾石也開了口，悶聲悶氣地說道：“李員外，你還愣在這里干嗎？還不趕緊回家去，給女兒準備嫁妝？”

李財主回過神來，呆呆地望著金雞婆央求道：“夫人，可我的手該怎么辦啊？”

金雞婆和金蟾石都忍不住笑道：“你的手有什么事嗎？”李財主詫異地低頭一看，竟然發現自己的手早就恢復如初了。他明白了，發自內心的悔恨流出的眼淚，就是解開金雞婆毒咒的良藥。

李財主回家后，他和妻子便開始發愁怎么為女兒置辦嫁妝了。就在第二天清晨，李財主覺得被窩里有一塊石頭，摸出來一看，居然是一顆小金蛋！他嚇得連連說道：“金雞金雞，這可不是我偷的啊！”

這時，窗外傳來了“咯咯咯”的雞叫聲。李財主跑出門一看，竟然看到金雞婆真的在他家門外。金雞婆仰起頭說道：“你把我孩兒還回來了，你這邊嫁女兒發愁沒有嫁妝，我就送你一顆金蛋吧。但你要記住：不義之財不可取！”說罷，便消失在晨光之中。

李財主感動不已，他重重地向金雞婆消失的方向叩起頭來。李財主歡天喜地地嫁了女兒后，一改往日的品性，變得正直和善了。

選自《民間文學》201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