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 蕾 顏上力
內容提要 隨著創新協同化、價值創造系統化趨勢日益增強,以全局性、整體性創新為主要特征的商業模式創新逐漸成為價值創造的主要來源,但兩者間內在機理尚不清晰。為此,本文在系統梳理商業模式、價值創造及其關系的基礎上,從網絡關系強度與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出發深入剖析商業模式創新對價值創造的內在機理,并以235 份制造企業樣本進行實證研究,發現:(1)效率型商業模式和新穎型商業模式均對價值創造具有顯著正向作用;(2)網絡關系強度與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在“商業模式創新——價值創造”中具有中介作用,并且兩者所起的中介作用具有不同側重,效率型商業模式主要通過網絡關系強度推動企業價值創造,而新穎型商業模式主要通過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影響企業價值創造。
價值創造是企業存在的基礎。隨著以網絡化和合作化為主要特征的“新經濟”時代的到來,企業所處的產業環境發生前所未有的變革,企業從“獨立競爭”格局逐漸步入“協同創新”時代,價值網絡成為新形勢下價值創造的新載體,價值創造的關注重心從個體轉向整個網絡,強調網絡主體之間的協同合作。在此背景下,強調整體化、系統化的商業模式創新成為協同創新背景下企業價值創造的新來源。
商業模式是企業價值創造、交付和獲取機制的設計或架構(Teece,2009)。商業模式創新則是企業重新定義商業模式的內容(增加新的活動)、結構(以新的方式連接活動)和治理(調整與活動締約方的權利分割),并基于上述三個要素將商業模式分為不同主題,每種商業模式主題設計均能增強企業的價值創造潛力(Zott & Amit,2007;Amit &Zott,2012)。絕大多數研究認為商業模式決定了企業內部的價值捕獲機制和價值鏈結構,影響企業內部收入來源和成本結構(Teece,2009);同時,商業模式奠定了技術的應用情景和顧客價值主張,有助于技術創新以實現經濟效應,最終有利于價值創造提升。可見,商業模式創新已成為新形勢下企業新的價值創造和創新的源泉(Zott et al.,2011),但對于兩者間的內在機理的剖析并不多。特別是,協同創新背景下制造企業價值創造逐漸從傳統的線性思維轉化為網絡思維,不同商業模式主導的企業如何與網絡內創新主體構建聯系、互動交流以實現創新要素的互補整合,激發企業新的創造力從而促進價值創造成為制造企業面臨的難題。
社會網絡理論認為,與網絡內相關創新主體的緊密聯系有助于企業獲取新知識,彌補內部資源和知識的不足,推動企業創新進而提升企業價值創造。并且,企業通過信息交換和協同工作的技術網絡系統與各類網絡行動者建立聯系以獲取技術和知識(謝洪明等,2012)。例如,企業從供應商處獲取新產品開發路線、行業規范,以及工藝和流程信息;通過顧客和其他合作者捕獲細分市場信息,從而激發新產品開發靈感;研究機構和高校則為創新成功商品化提供理論保障;技術轉移和產業間的知識溢出也成為價值創造的重要來源(Tether,2002)。可見,隨著創新知識來源增多,企業還可通過增加創新搜索數量、知識轉移、知識溢出以及從多主體處獲取更多反饋信息等方式提高企業創新成功率(Laursen & Salter,2006;Leiponen& Helfat,2010)。
基于上述背景,本文以制造企業為研究對象,從網絡關系強度和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出發,深入剖析協同創新情境下制造企業基于商業模式創新的企業價值創造提升作用機理,構建起“效率型/新穎型商業模式——網絡關系強度、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價值創造”的理論邏輯,并通過235 個制造企業樣本進行實證研究。
商業模式創新“補充了傳統的過程、產品和組織創新主體”,是一種全新的創新來源,事實上,商業模式更代表了一種全新的、更全面的組織創新形式,需要理論的建立、運作和檢驗(Foss & Saebi,2017)。現有研究認為商業模式創新是商業模式要素的重構,是企業現有商業模式的重新配置活動,并且該模式在產品服務市場中是新的(Zott& Amit,2009)。Casadesus-Masanell & Zhu(2013)從價值創造角度出發將商業模式創新界定為尋找公司新的價值邏輯和為其利益相關者創造和獲取價值的新方法,側重于尋找新方法從而為客戶、供應商和合作伙伴等利益相關者創造收入和確定價值主張。上述研究從不同視角闡述商業模式創新,但都認為商業模式創新是企業全局性、系統性的創新,是價值創造的重要來源。
順延商業模式創新是商業模式要素重構的思路,Amit & Zott(2012)認為商業模式創新主要包含內容、結構和治理等內容,商業模式設計則是商業模式創新有目的的系統設計活動,并進一步將其劃分為效率型商業模式、新穎型商業模式、互補型商業模式和鎖定型商業模式(Amit & Zott,2001)。其中,效率型商業模式和新穎型商業模式是企業在不確定環境下價值創造的基本選擇(Miller,2015)。前者強調提高交易效率,同時降低諸如溝通成本、物流成本、營銷成本、生產成本等交易成本(Amit & Zott,2001);后者指企業采用新方式實現與合作伙伴之間的交易過程,通過接觸更多潛在交易伙伴幫助企業開創新市場和建立新的合作關系,從而創造新價值(Zott & Amit,2007)。
已有研究普遍認為商業模式創新能提升企業價值創造,是持續價值創造的關鍵來源,對某些特定領域而言,商業模式創新對未來競爭優勢的作用甚至有可能超過新產品和服務(Amit & Zott,2001;Zott & Amit,2007;Martins et al.,2015)。Zott& Amit(2007)以59 家歐洲和美國電子商務上市公司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商業模式創新有助于企業開展合理的資源配置,從而提升價值創造。Brettel et al.(2012)通過426 家歐洲中小型企業的實證研究,發現效率型商業模式和新穎型商業模式通過降低交易成本和交易風險創造價值。Wei et al.(2014)以176 家中國公司的數據進行實證分析,認為商業模式設計與利用式創新、探索式創新的匹配能促進企業技術創新進而提高價值創造。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a:效率型商業模式對企業價值創造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H1b:新穎型商業模式對企業價值創造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建立網絡關系以獲取外部資源是企業成長的重要的策略,緊密、穩定的網絡關系有利于知識在網絡中流動,促進企業學習新技術進而提高價值創造。同時,技術創新實質是知識創造的過程,企業技術信息來源廣度的增加可以拓寬企業掌握的技術資源邊界、調整企業的資源配置以及提高新產品的差異化程度,進而促進企業價值創造(Zhang & Baden-Fuller,2010)。
網絡關系強度指社會網絡成員之間的關系緊密程度,包括網絡成員交往和接觸的頻率,以及交往、接觸中所蘊含的資源數量,可從溝通頻率、關系持久度等方面進行測量(Hite,2003)。已有大量研究認為強連接網絡成員間往往具有較頻繁的交往、較緊密的聯系、較高的信任度,為信息與知識的高效傳遞和分享提供更有利的條件,從而對價值創造、創新績效等方面具有積極影響。例如,Inkpen & Tsang(2005)在研究社會資本的網絡維度對知識轉移的影響時提出,穩定的網絡關系能有效促進網絡成員的信任與合作,進而獲取更多高質量的知識資源和信息,幫助企業價值創造的提高。Tomlinson(2010)利用來自英國的436 家企業的調查數據展開研究,實證結果顯示穩定的合作關系有助于企業從合作伙伴處學習外部知識、合理利用內部資源,從而提升企業價值創造。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a:網絡關系強度對價值創造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技術信息來源廣度指企業獲取技術知識和信息等來源的數量多少,可從獲取技術信息的主體數量測度(Leiponen & Helfat,2010)。技術是構建企業競爭優勢的重要來源之一,技術信息獲取有助于企業內部創新。隨著全球化時代不確定性和環境動態性加劇,企業亟需積極整合外部創新資源、激活企業內部潛力、促進內部創新,上述邏輯與統計學分析邏輯一脈相承——當企業面臨創新的不確定時,創新成功的可能性隨著技術信息來源數量的增加而上升(Chiang & Hung,2010),進而提升企業價值創造;演化經濟學也持相似觀點,認為企業創新能力受到其對外部環境和資源的開放程度的影響,同時創新搜索在幫助企業搜尋有用信息并將其進行整合的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例如,王悅亨等(2015)結合經濟學與統計學理論構建分析框架,運用2008年中國企業創新數據進行大樣本實證分析,結果表明在我國制造企業中,創新信息來源廣度對企業創新成功可能性具有顯著正向作用。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b: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對價值創造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商業模式創新通過對企業的流程、客戶、供應商、渠道、資源和能力的總體重構,從而建立一種新的生產函數,它需要將企業各種資源重新組合并將其引向新用途(孫永波,2011),跨越企業邊界與價值網絡節點上的主體進行聯系(Amit & Zott,2001)。因此,商業模式創新的行為機制及其作用結果均與網絡關系緊密相關。
具體而言,效率型商業模式降低了信息不對稱性,提高了交易的可靠性與交易效率,直接或間接減少了企業之間的交易成本(Zott & Amit,2009)。降低交易不確定性意味著網絡間的參與者將提升信息共享水平(Li & Lin,2007),降低信息不對稱性能夠減少參與者的機會主義行為,增加企業間的承諾和信任(Morgan & Hunt,1994)。企業在相互信任的基礎上建立互動的網絡關系,通過這種緊密連接的互動關系進行資源的獲取和擴散,提高網絡的運行效率。
相對地,新穎型商業模式旨在實現新的產品組合、設計新的交易機制、連接新伙伴嵌入新的價值網絡(Zott & Amit,2007)、共同實現價值創造。新的產品組合需要企業與其他主體建立穩定可靠的合作、增強與網絡成員企業之間的持續互動與信任關系,從而構建并維持資源充裕的網絡狀態。并且,連接新伙伴意味著企業將會增加連接者數量,有助于提高其網絡中心性,增強與連接主體的網絡關系(Gilsing et al.,2008)。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a:效率型商業模式對網絡關系強度具有顯著正向作用。
H3b:新穎型商業模式對網絡關系強度具有顯著正向作用。
在開放創新情境下,企業難以單純依靠組織邊界內的技術資源應對持續變化的市場環境。單一依靠已有知識容易使企業陷入“能力陷阱”,企業需要新的知識打破組織“路徑依賴”才能夠提升價值創造(Laursen & Salter,2006)。商業模式是企業學習外部知識、實現價值創造邏輯緊密相關的過程,需要持續從企業內外部獲取新的知識與創意。效率型商業模式強調提高交易的可靠性,降低信息不對稱(Zott & Amit,2007),依賴彼此較高的信任度,企業以較低成本從合作方獲得相關技術資源。首先,企業可從供應商處獲取成熟技術和行業規范,降低市場風險和產品不確定性(Laursen &Salter,2006);其次,與科研機構合作創新可吸收最新研究成果;第三,在解決客戶問題期間能獲取細分市場需求信息和新的產品設計等知識(王素娟、王建智,2016)。相對應地,新穎型商業模式強調拓展新的連接伙伴范圍,提高識別、獲取和利用新技術信息的可獲得性和便利性(胡保亮,2015),學習新知識搶占稀缺資源(Brettel et al.,2012)。例如,企業可以從供應商處識別產品屬性、新程序、新產品開發路線,開發潛在創新機會(Leiponen &Helfat,2010);其次,從新客戶處了解細分市場的需求和市場信息,有助于開發新技術(Tether,2002);此外,與新的合作者建立技術聯盟有助于企業獲取新技術和開發新產品(Gulati & Sytch,2007)。總體而言,企業在商業模式創新中嵌入于更大規模的網絡,拓寬技術信息的來源,有利于企業識別、獲取、學習外部知識,進而有助于價值創造。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a:效率型商業模式對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具有顯著正向作用。
H4b:新穎型商業模式對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具有顯著正向作用。
目前商業模式創新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商業模式對創新績效、財務績效等結果變量的影響,其中的中介變量主要包括組織學習、創新雙元性等(Hu,2014;胡保亮,2015);另一類研究則主要分析商業模式創新的影響因素。事實上,企業戰略活動聚焦于價值創造的過程,商業模式創新所創造的價值由所有參與者共同創造,網絡關系是企業識別、獲取和利用知識的重要途徑(謝洪明等,2012),技術信息廣度則很大程度上影響創新的成功率(王悅亨等,2015)。結合前文關于商業模式創新、網絡關系強度、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價值創造之間關系的論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5a:網絡關系強度在效率型商業模式與企業價值創造之間具有中介作用。
H5b:網絡關系強度在新穎型商業模式與企業價值創造之間具有中介作用。
H6a: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在效率型商業模式與企業價值創造之間具有中介作用。
H6b: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在新穎型商業模式與企業價值創造之間具有中介作用。
特別地,對效率型商業模式而言,其主題在于降低信息的不對稱性,減少交易出錯率(Amit &Zott,2001),企業與其他網絡主體需要提高信息共享度(Li & Lin,2007),增強彼此間的信任和承諾,建立穩定的網絡關系(Tomlinson,2010)。大量研究認為良好的網絡關系有助于企業與網絡內各類主體間的信息交換與知識共享,促進企業開展技術學習與經驗總結,有利于企業技術創新并最終推動企業價值創造提升(Inkpen & Tsang,2005)。對新穎型商業模式而言,其主旨在于連接新伙伴,設計新的交易機制(Amit & Zott,2001),有助于企業開辟新市場。在此過程中,企業注重能與更多數量的新伙伴、網絡行動者建立網絡關系,從對方處獲取復雜的、異質性知識,并通過與來自不同技術領域、具備不同教育背景的主體的交流互動,推動知識跨領域轉移、融合、重構,使得企業獲取其所需要的技術、知識(徐蕾、魏江,2014),有利于企業價值創造的提升;相反,若企業過度專注甚至依賴單一領域的資源容易導致其慣性思維和短視行為。Leiponen & Helfat(2010)利用芬蘭1994-1996 和1996-1998 的制造企業創新調查數據進行對比分析,結果表明企業創新目標和知識來源的廣度正向影響創新成功可能性。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7a:效率型商業模式主要通過網絡關系強度影響企業價值創造。
H7b:新穎型商業模式主要通過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影響企業價值創造。

圖1 概念模型
為了驗證上述邏輯與假設,本文面向制造企業發放問卷400 余份,覆蓋杭州、溫州、嘉興、紹興等地,涉及機械、五金、模具、皮革制品制造、紡織、服裝、電子等多個行業,回收有效問卷235 份,問卷有效回收率為58.75%。為了提高問卷數據的真實性和有效性,本文要求:(1)由熟悉企業整體運營情況的管理者填寫問卷,從而保證所填情況的準確性;(2)問卷發放區域主要集中于浙江省,從而減少由于地域差異帶來的影響;(3)問卷回收后經過兩輪獨立的錄入、復核以降低錄入過程的誤差,并剔除明顯填寫隨意、不完整、重復率較高的問卷,從而盡可能確保用于分析的問卷能夠真實、有效反映企業實際情況。
為了保證量表具有較好的信度與效度,本研究盡量采用權威的成熟量表,在此基礎上進行微調以更適應研究情景,并經過學術界、實踐界討論,試發放,反饋修改等多個環節以提高問卷的有效性和科學性。問卷采用Likert 7 點量表對商業模式創新、網絡關系強度、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價值創造等變量進行測度。具體如下:
自變量:商業模式創新。本文主要借鑒Zott &Amit(2007)開發的成熟量表,分別用四個題項對效率型商業模式、新穎型商業模式進行測度(如表1 所示)。
中介變量:網絡關系強度、技術信息來源廣度。網絡關系強度的測度較成熟,本文借鑒Hite(2003)的研究,采用四個題項進行測度;技術信息來源廣度主要采取Leiponen & Helfat(2010)的研究,并在此基礎上根據本文研究主題適當修改。

表1 自變量、中介變量、因變量信效度分析

表2 模型回歸結果

表3 模型回歸結果
因變量:價值創造。主要參考Cepeda & Vera(2007)等的研究,用四個題項進行測度。
控制變量:本文將企業年齡和企業規模作為控制變量以減少外生變量的影響。
本文主要運用SPSS 統計軟件對問卷進行信度和效度分析,采用Cronbach's Alpha 系數對量表進行信度分析,運用探索性因子分析進行效度分析。結果顯示,量表總Cronbach's Alpha 系數為0.893,效率型商業模式、新穎型商業模式、網絡關系強度、技術信息來源廣度與價值創造的Cronbach's Alpha 系數分別為0.706、0.787、0.781、0.739 與0.830,各個變量的Cronbach's Alpha 均大于0.7,表明量表具有較好的信度。自變量、中介變量和因變量的KMO 值分別為0.835、0.720 和0.802,各個變量累積解釋變差均大于50%,并且每個題項的因子載荷如表1 所示,所有因子載荷值均大于0.5,可見量表具有良好的效度。
為了驗證研究假設,本文運用多元線性回歸模型進行檢驗,結果如表2、3 所示。在分析中,本文所涉及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VIF)均小于2,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
首先構建模型1,結果表明效率型商業模式和新穎型商業模式對價值創造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296(p<0.001)和0.366(p<0.001),驗證了H1a、H1b。
為了檢驗H2a 與H2b 構建模型2、3、4,結果顯示網絡關系強度和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對價值創造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521(p<0.001)和0.332(p <0.001),驗證了H2a、H2b。
為了檢驗H3a 與H3b 構建模型5,結果顯示效率型商業模式和新穎型商業模式對網絡關系強度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360(p<0.001)和0.184(p<0.01);為了檢驗H4a 與H4b 構建模型6,結果顯示,效率型商業模式和新穎型商業模式對技術信息來源廣度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156(p<0.05)和0.269(p<0.001)。驗證了H3a、H3b、H4a、H4b。
為了檢驗網絡關系強度與技術信息來源廣度的中介作用,本文在模型1 的基礎上構建模型7、8、9。在模型1 基礎上增加網絡關系強度成為模型7,效率型商業模式、新穎型商業模式對價值創造的回歸系數分別從0.296(p<0.001)和0.366(p<0.001)下降到0.164(p<0.01)和0.298(p<0.001);在模型1 基礎上增加技術信息來源廣度成為模型8,效率型商業模式、新穎型商業模式對價值創造的回歸系數分別從0.296(p<0.001)和0.366(p<0.001)下降到0.272(p<0.001)和0.324(p<0.001);在模型1 基礎上同時增加網絡關系強度和技術信息來源廣度成為模型9,效率型商業模式、新穎型商業模式對價值創造的回歸系數分別從0.296(p<0.001)和0.366(p<0.001)下降到0.120(p<0.05)和0.235(p<0.001)。H5a、H5b、H6a、H6b 均得到驗證。
驗證H7a 和H7b 需綜合觀察模型1-6,模型1 顯示兩類商業模式均對價值創造有顯著正向影響,模型2、3、4 顯示,網絡關系強度和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對價值創造均有顯著正向影響。在此基礎上,模型5 顯示效率型商業模式對網絡關系強度的回歸系數0.360(p<0.001)大于新穎型商業模式對應系數0.184(p<0.01);同理,模型6 顯示新穎型商業模式對技術信息來源廣度的回歸系數0.269(p<0.001)大于效率型商業模式對應系數0.156(p<0.05)。結合前文分析,H7a、H7b 得到驗證。
本文從網絡關系強度和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出發深入剖析不同類型商業模式對企業價值創造的作用機理,得到了一些有意義的發現。
首先,效率型商業模式和新穎型商業模式均對企業價值創造具有積極影響。該結果從理論上呼應了Amit & Zott(2012)、Martins et al.(2015)等研究,商業模式創新作為企業全局性、系統性的創新,是企業實現價值創造的重要戰略。具體而言,效率型商業模式致力于提高交易次數,幫助交易活動簡單易行,降低彼此間信息的不對稱,通過與其他主體建立穩定可靠的網絡關系從而有助于信息流動和知識互動,使企業有機會獲取更為豐裕的知識資源進而促進企業價值創造;新穎型商業模式強調企業連接新伙伴,設計新的交易機制并用新穎的方式實現了雙方的交易,有助于擴大企業價值網絡規模,令企業更容易獲取復雜信息進而提升企業價值創造。
其次,網絡關系強度和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均在“商業模式創新——價值創造”中起中介作用。效率型商業模式和新穎型商業模式幫助企業與其他網絡主體建立穩定可靠的網絡關系,有助于企業獲取異質性知識,提高產品和創新水平,從而幫助企業提升價值創造。并且,企業進行商業模式創新能拓寬技術信息的來源,幫助企業識別、獲取和學習外部知識,幫助企業打破組織剛性(Laursen& Salter,2006),而更寬廣的技術信息來源有利于企業降低創新風險,提高創新可能性(Chiang &Hung,2010; Leiponen & Helfat,2010),幫助企業提升價值創造。因此,網絡關系強度以及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在商業模式創新對企業價值創造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
最后,網絡關系強度和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在“商業模式——價值創造”中所起的作用各有側重。效率型商業模式強調與網絡上其他行動者增強彼此信任和交流頻率,建立穩定的網絡關系,降低交易成本(Brettel et al.,2012),提高企業價值創造,承接該思路,效率型商業模式主要通過網絡關系強度的中介作用對企業價值創造產生影響。新穎型商業模式強調開發新的合作伙伴,嵌入新的價值網絡,拓展技術信息來源以提高創新成功可能性(Leiponen & Helfat,2010),從而提升價值創造,因此,與效率型商業模式不同,新穎型商業模式主要通過技術信息來源廣度的中介作用對企業價值創造產生影響。
本文深入剖析商業模式、網絡關系強度、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價值創造之間的作用機理,具有一定的理論意義。首先,本文探索性提出基于商業模式創新的企業價值創造提升,豐富了協同創新背景下價值創造的來源。以往研究著重從技術創新、產品創新等方面探討價值創造的來源,取得了較為豐富的成果,隨著創新協同化、價值創造網絡化的新形勢到來,強調整體化、系統化創新的商業模式創新逐漸成為協同創新背景下企業價值創造、績效提升的重要源泉。其次,綜合理論分析與實證研究,深入探究商業模式分類及其作用機制,深化了商業模式的實證研究。以往研究往往將商業模式視作整體從客戶價值主張、盈利模式、關鍵資源和關鍵流程等要素出發分析商業模式的作用,商業模式分類的實證研究較為少見。本文在系統梳理已有研究基礎上,運用制造企業樣本數據實證剖析不同類型商業模式的作用機制,是對已有商業模式研究的拓展與深化。最后,從網絡關系強度、技術信息來源廣度剖析商業模式創新與價值創造之間的作用機理,并針對性比較兩個中介變量所起的不同作用,系統化了商業模式創新對價值創造的作用機理,具有一定創新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