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

張松

明代著名收藏家、鑒賞家項墨林博雅好古，不走仕途，傾其一生所能，購買心儀的藏品。據后人統計，他的書法收藏總量相當于故宮博物院的一半，幾乎撐起了半部中國的美術史和書法史。世界上很多博物館的中國書法類藏品都來自于他。

項墨林出身名門望族，富甲一方，他繼承了家族的大部分財產，有雄厚的資金滿足這個“奢侈”的愛好。只要是看中的藏品，無論價格多高，他都會買下。

項墨林的藏品中，最貴的當屬王羲之的《瞻近帖》，足足花了兩千金，懷素的《自敘帖》也價值千金。當時，一金相當于一兩銀子，可以買兩石大米。一套高檔房子大約只需400金。這樣看來，“千金”的價格可謂天價。好東西都不便宜，但并不妨礙項墨林掏錢，將其收入囊中。

長期鉆研書法古玩，項墨林眼光獨到，能一眼識別真偽。但藏品越來越多，家里的錢就越來越少，他想到了“以賣養玩”。即喜歡的東西，買回來收藏;不太喜歡的東西，則轉手賣掉，賺個差價。

這天，項墨林跟一個熟悉的商販約好，去取一幅字畫。這個商販專門售賣書法字畫，項墨林得到過幾幅真跡，雙方建立了信任。上一次，項墨林看上了這幅畫，但沒有帶足錢，草草看了幾眼，就另約時間過來取。

等把畫拿到手上，項墨林才發現這幅畫其實是贗品，因仿得太過逼真，商販也沒看出來。本來項墨林完全可以拒絕買下，但他卻不動聲色。一旁的仆人看了出來，嘀咕著，項墨林示意他不要說話。

回去的路上，仆人說出了疑惑。項墨林說：“這是我看走眼了，我得認。如果當初仔細看了，發現問題，可以不要。已經談好了價格，約定取的時間，我怎么能反悔呢？這幅畫對我來說，是最貴的藏品，因為兩個字‘規矩。”

后來，商販知道詳情后，對項墨林肅然起敬，以很低的價格賣給他很多真跡。項墨林收獲頗豐，終成為大收藏家。

（秋水長天摘自《生命時報》2019年4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