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飛
德軍絕不是世界上唯一一支嗑藥的軍隊,法軍、俄軍、英軍都用過藥物或酒精,來提高士兵的精神或克服戰爭恐懼癥。如此普遍的軍中嗑藥和飲酒現象,只能說明戰爭之恐怖,正是人類生命中最不能承受之重。
戰場上的小藥片
很多資料顯示,二戰期間,納粹德軍會給士兵發放毒品。
1939年9月1日破曉時分,希特勒按下了戰爭電鈕,納粹德軍入侵波蘭。11月9日,波蘭前線一名19歲的德軍士兵給遠在科隆的父母寫信說道:“這里太艱苦了,我要隔2到4天才能寫一次信,希望你們理解。今天寫信的目的,主要是想讓你們幫我弄點兒脫氧麻黃堿……”
1940年5月20日,他再次在家信中說:“能否再多給我弄點兒脫氧麻黃堿?那樣我就不會‘斷糧了。”7月19日,他又在家信中寫道:“如果可以,請再給我些脫氧麻黃堿。”
這個不斷地寫家信要脫氧麻黃堿的青年,后來成了一名作家,還在1972年獲得了戰后聯邦德國第一個諾貝爾文學獎。他就是海因里希·伯爾。那么,令身處戰場的他如此著迷的脫氧麻黃堿到底是什么呢?
脫氧麻黃堿,即苯丙胺,俗稱為“安非他命”,是一種神經中樞興奮藥,持續服用的人明顯自信心增強、愛冒險、精神集中,同時饑餓、口渴、疼痛等感覺也會減弱,甚至不想睡覺。目前,多數國家已經將其列為毒品。
1938年,柏林的泰穆勒制藥公司向市場推出了一種脫氧麻黃堿藥物,大受歡迎,很快就引起了納粹軍醫奧拓·蘭克的注意。
1939年9月,蘭克在90名大學生中做了臨床實驗,發現這種藥很可能會助“元首的戰士”一臂之力。
軍中的第一批實驗者是入侵波蘭時的德軍司機,他們服用脫氧麻黃堿之后,變得不知疲倦、勇猛異常,長驅直入開進了波蘭。這樣的結果讓蘭克喜出望外,于是這種藥物迅速被草率地在德軍中推廣了。
1940年4月至7月間,3500萬片脫氧麻黃堿等藥物被發放給了德國陸軍和空軍,伯爾只是嗑藥的戰士之一。這種藥物在納粹國防軍醫院中的代號叫“OBM”,包裝上貼著“興奮劑”字樣的標簽。但很快有人發現,有些士兵服藥后,身體出現了盜汗、失調等癥狀,甚至有人因此送命。
根據納粹政府制定的《鴉片法》,1941年7月1日開始,該藥物在納粹國防軍中被列為“限制使用藥”。但事實是,1941年納粹軍中共發放了近千萬片,禁令成了一紙空文。
據納粹政府的統計數字,從1939年至1945年,總計有大約2億片脫氧麻黃堿藥片被發放給了納粹士兵。如果以德軍在1941年最強盛時的全歐洲軍力分布總計1000萬來粗略計算,6年中,每個納粹士兵至少吃了20片,服藥量高得驚人。
不眠不休的戰爭機器
明知有副作用,并且已經列為“限制使用”,卻仍在軍中如此濫用,這些小藥片究竟有什么魅力,使得納粹軍團無法割舍呢?
有一個例子最能說明這些小藥丸的功效。1942年1月的東線戰場上,500余名德軍士兵被蘇聯紅軍包圍了。他們想要突圍,可是大雪及腰深,溫度在零下30度左右,如此惡劣的環境連行軍都很困難,談何突圍?
一名納粹隨軍軍醫在之后的報告中記錄了他們當時的窘境:“在及腰深的大雪中突圍行軍6個小時,越來越多的士兵感到筋疲力盡,他們寧可直接躺在雪地里死去,也不想再走了。”
怎么辦?德軍指揮官決定:發藥片!藥物的效果被那名軍醫記錄在報告中:“服藥半小時后,士兵們都說倍感精神,行軍中也靈活了許多。”
6個月后,軍醫的報告被送到德軍高層的手中,他們又驚又喜:隨著戰線的不斷延長,納粹德國兵力吃緊,這些小藥片卻可以幫助他們打造出更多不眠不休的“戰爭機器”!該藥物的副作用自然被視而不見了。
1942年6月18日,德軍印發了“服藥說明書”,還美其名曰《抗疲憊指南》,其中寫道:“每次服用兩片,之后3到8個小時就可以不用睡覺;服用兩次,可以讓你堅持24小時。”
戰爭后期,德軍節節敗退,對藥物的依賴也更加嚴重。1944年3月16日,在德國北部港口基爾,海軍中將海勒姆斯·海耶請求發給他的士兵一種藥,可以讓他們瞬間斗志昂揚。很快,基爾的藥學家吉爾哈德·奧爾澤舒斯基就向海耶展示了一種名為D-IX的藥物,其配方和劑量放在今日,無疑就是毒品,但當時由于戰爭需要,德國海軍的水手們吃這種藥已成為司空見慣的事情。
該藥的最初臨床實驗者,是集中營里的囚犯。測試結果“很誘人”:囚犯們服藥后,背著將近20公斤重的行李毫不休息地行走了70公里。這樣的效果讓納粹將軍們非常滿意,希望盡快地將這種藥向全軍發放。
酒精比元首更迷人
藥物雖然可以令士兵精神百倍,但畢竟供應量有限,只能在緊急關頭使用。多數情況下,支持士兵們挨過戰爭殘酷黑夜的,其實是酒精。
當時,由于德國的成年男人快要被戰爭消耗光了,納粹政府不得不鼓勵和征召很多男孩來充當戰爭炮灰。為了盡快撫平這些年輕人對戰爭的恐懼,酒精成為最廉價的“戰爭藥劑”。酒被當成獎勵在軍中發放,明目張膽地在德軍軍需店中出售。而且有人發現,賺酒鬼士兵的錢是一種回收軍餉的好辦法。
德國歷史學家彼得·斯泰恩卡帕認為:“對于軍中的縱酒,納粹軍官的態度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會引起大范圍的聚眾醉酒就可以。”有意思的是,希特勒卻不抽煙、不喝酒(不過有資料揭示希特勒是個“癮君子”,其吸食的毒品多達74種)。1940年7月,法國敗在了納粹德國手中,就在那樣的“喜慶時刻”,希特勒卻說了一段非常嚴厲的話:“我希望那些因為屈服于酒精的作用而做出犯罪行為的德軍成員,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對于前線戰壕里的戰士來說,有時候酒精的誘惑比元首的話更有吸引力。僅在希特勒痛斥軍中縱酒一年多以后,納粹第三號人物、陸軍元帥瓦特爾承認,他的部隊“對于道德和紀律的最為嚴重的違反”,就是縱酒。酒精導致他的部隊發生“內部爭斗、意外事故、虐待下屬、暴力對抗上司,甚至包括違背人性的性犯罪”,瓦特爾認為“酒讓軍紀蕩然無存”。
為了防止軍隊掉進酒壇子里無法自拔,納粹又向酒精宣戰。根據一份納粹軍醫官的自述,一旦士兵被診斷為“酒精上癮”,根據納粹德國《遺傳性疾病防治法》,會被開除軍籍,重者會被做絕育手術,甚至“安樂死”。
盡管禁酒命令如此嚴厲,但是只要想到喝上一口便可以緩解一下戰爭中的緊張、恐懼與絕望,士兵們還是會選擇偷偷地拿起酒瓶子。
由此可見,納粹士兵對藥物的依賴是納粹軍方積極推動的結果。軍官們希望通過藥物來提高士兵的戰斗力,藥丸也恰恰可以讓士兵們在戰場上充滿精力而絕處逢生;縱酒雖然是納粹頭目所憎惡的“敗壞軍紀”的禍根,卻是戰士們自我安慰的麻醉劑。
不過,因為納粹從嚴的禁酒政策,酒也不好弄了,藥成了戰士們唯一的依靠。在很多傷兵之間,嗎啡成癮是一種很普遍的現象,甚至很多軍醫都是嗎啡上癮者。
為了防止嗎啡的濫用惹出事來,納粹高級軍醫、精神病專家奧托·伍斯在1941年2月寫了一份《對抗嗎啡成癮的建議》,將所有嗜好嗎啡的傷兵都登記在冊,有規律地發放嗎啡,并幫助他們戒掉,“這樣有利于監控,防止這些人有什么犯罪行為”。
嗎啡這種藥物在德國軍人心中的地位確實近乎神圣,但德軍絕不是世界上唯一一支嗑藥的軍隊。
法國曾利用一種非洲可樂果樹的果實提取物來提高士兵的精神,法軍服用后,可以在非洲的烈日下輕松行進55公里。后來,這種提取方法被用來制造成一種風靡全球的食品——巧克力。
俄軍在歷史上,基本都是依靠最常見的烈酒伏特加來充當麻醉藥物,以克服戰爭恐懼癥。
英軍則曾購買過2.4萬顆“西至龍”。這是一種精神增強藥物,可以讓飛行員連續執行任務超過48小時而無需睡眠。
如此普遍的軍中嗑藥和飲酒現象,只能說明戰爭之恐怖,正是人類生命中最不能承受之重。
(責編:袁棟梁;參考資料:《納粹戰士,在藥與酒之間》《看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