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尖短章

1

凌晨四點

滿天星星，像一個個夢境

在黑暗中閃爍

空空的街道上

樹木，房子和幽暗的燈光……

像是另一個夢境

我們穿過，然后離去

記住，然后遺忘

如同所有陌生而熟悉的抵達

2

我們知道

路的盡頭，就是大海

就像我們知道

我們的盡頭，就是死亡

翻滾的大海，苦澀的大海，秋天的大海

復制著我們的生活，靈魂，卻從未復制過死亡

昨日的大海，也是明日的大海

千年后的大海，也是今日的大海

3

黑暗中的大海

遠遠望去

就像一個起伏的大平原

荒蕪而寂靜

如果沒有咸腥的海風吹來

海風里如果沒有傳來

低沉而渾厚的濤聲

我們不知道

大海，和我們一樣

也會呼吸，也有夢境

——我們是否

就是它此時夢見的人

4

我們從遠方趕來

扔掉一切

就是為了等待

一個即將從大海升起的日出

它將恢復

明亮而遼闊的世界……如創世紀之初

5

生活中那么多的哭泣和哀叫

沒有驚醒我們

我們像遺漏的沙子，失落的風箏

隨波逐流，隨風飄蕩

時間總是

在不經意中流逝

6

但這一刻

赤腳站在海灘上

海浪撲過來

腳底的沙子，刷刷往大海里返流

一種踏空

如此真實、深刻——

仿佛我們站在

時間的針眼里

7

當一輪日出，終于躍出海面

一切真的停止了

仿佛穿過漫長歲月的我們

終于看見對方

而我想告訴你

這就是——

我要親手為你帶上的

一枚戒指

8

但我沒有說

我只是握著你的手

站在大海前

翻滾的波浪

止息于我們腳下

海上吹來的風

繞過我們的指尖

日出，染紅了整片海

9

所有言語

在這一刻，都不足以贊美

所有沉默

在這一刻，都值得傾聽

我們來不及祈禱

更來不及思考

10

當海面上

一首船馳過

我們就像看見

兒時的夢，再次遠去

除了注目

遠眺，和致敬

我們沒有揮手道別

11

一切珍藏

猶如白色的波濤

終將返回時間的海洋

一切悲傷

一切的一切

也必是如此

12

當潮水退去

沙灘，是大海扔給天空的

一塊大理石

平整，干凈，閃爍

踩在上面

無法感到海水的冰涼

波濤的洶涌

但細軟的沙粒

依然使我們顫栗

13

返回時，海灘

站滿了人

平整的沙灘上

一些沙子，像珍珠一樣，在我們身后

閃閃發光

作者簡介：窗戶，生于上世紀80年代，祖籍浙江臺州，現居金華。作品散見于《詩刊》《揚子江詩刊》《中國詩歌》《讀詩》等刊物，出版有詩集《送信的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