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村霸”的末日逃亡

5天內兩次作案，以利器殺害5人，作案時段密集、手段殘忍，受害者包括兩名兒童，殺人動機令人難以理解。5月21日，張居遷與鄰村村民張居紅發生口角后，拿30厘米尖刀，朝張居紅連捅四刀;5月25日，逃竄中的張居遷又將同村村民劉超云一家四口殺死，劉家此前與張居遷只是小矛盾。堯王村附近的幾個村子的人，為此擔驚受怕，籠罩在兇案陰霾之中。就連縣城里的居民，也都紛紛“談張色變”。作案者是怎樣的人？為什么會如此狠毒，連續犯案？

5天連殺5人，警方懸賞金從2萬漲到10萬

2019年5月23日，洞口縣公安局官方發布《懸賞通告》：21日下午黃橋鎮發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兇手張居遷在洞口縣車塘村委門口殺害村民張居紅。經偵查，張居遷（男，漢族， 1963年5月21日出生，戶籍地：湖南省洞口縣黃橋鎮堯王村19組12號）有重大嫌疑。該嫌疑人身高165cm左右，微胖，逃跑時上衣穿米彩外套，里層穿灰色內衣，灰色長褲。

當時警方的懸賞金額，是兩萬元。

在這一則懸賞通告下方，點贊最多的一條內容為：“我村的，早該槍斃了，害了好多老百姓！名副其實的村霸惡魔。放火燒房子，偷雞摸狗，無惡不做。如果他被槍斃了，周邊幾個村就安逸了呀！”

3天后，也就是5月26日，洞口縣公安局又發布一則懸賞通告：25日晚上，黃橋鎮發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在東林水庫附近，村民劉姓一家四口，包括兩位老人和兩位小孩被殘忍殺害。經偵查，嫌疑人張居遷有重大嫌疑。該嫌疑人逃跑時隨身攜帶兇器。希望廣大群眾積極提供相關線索，懸賞金額為5萬元。5月27日晚間，洞口縣公安局將懸賞獎勵金額調整至10萬元。

不過5天時間，兇手連殺5人，作案時段密集、手段殘忍。堯王村附近的幾個村子的人，為此擔驚受怕，籠罩在兇案陰霾之中。外界也紛紛議論，作案者是怎樣的人，為什么會如此狠毒，連續犯案？

兇手此時在暗處，群眾在明處。當地的村民人心惶惶，就連縣城里的居民，也都紛紛“談張色變”。村民擔心的是，身背5條命案的那個人，指不定會從哪個地方跳出來，再次行兇。

就想多殺幾個！曾列出“死亡名單”

2019年5月21日，張居遷56歲生日。下午5點多鐘，他的三姐張小英最后一次見到張居遷。一輛摩托車從家門口疾馳而過，張小英抬頭一看，是四弟張居遷，“你要死啊！車開這么快，撞到人怎么辦？”甩下一句“關你屁事”，張居遷一閃而過。

張居遷兄弟姐妹共8人，但他和所有兄弟姐妹都不睦，幾乎不與兄弟姐妹來往。

張小英見到張居遷后不久，命案發生。據警方案件資料，當日下午5時許，車塘村村民張居紅等人聚在家門口打牌，張居紅、張居遷遂發生爭吵，兩人相互推搡。約20分鐘后，張居遷騎摩托車離開。約10分鐘后，張居遷騎車返回，兩人繼續爭吵、推搡。

張居遷說：“你不要再推我了，你還推的話，我給你捅兩刀。”張居紅回應：“你捅啦，我今天就讓你捅。”張居遷將藏于褲袋中的刀子亮出來。張居紅說：“我不怕你，今天的事必須說清楚。”隨后，張居遷從褲袋里掏出一把長約30厘米的尖刀，朝張居紅連捅四刀。

殺人后，張居遷逃跑。警方及醫護人員到場時，張居紅已死。

堯王村村干部說：“張居遷第一次殺了人后，覺得走投無路。自己想不開，就想多殺幾個人，跟他有仇的都想殺。”

5月25日晚12時許，多名民警在村干部陪同下，在村子四周搜捕張居遷。一聲慘叫從東林水庫附近傳來，民警迅速趕到，先后看到四具尸體，系堯王村村民劉超云一家四口，死者還包括兩名7歲、5歲的兒童。經警方偵查確定，此案亦系嫌疑人張居遷所為。

黃橋派出所教導員林玉華稱，張居遷與劉超云一家曾有“小矛盾”，就在今年，當地政府還曾介入調解，“但矛盾萬萬沒有達到殺人的地步，怎么會連小孩都不放過？只能解釋為張居遷的人性扭曲了。”

據村民回憶，張居遷曾經叫囂過，在他死之前，有好幾個人必須要殺，有仇的都要殺掉，并且列出死亡名單。

村民口中的“村霸”，緣何走上殺人迷途

在親屬及村民眼中，張居遷是一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男人。

和張居遷同村幾十年的村民陳宇（化名）告訴記者，很早的時候，他就認識張居遷，“有時候我們看完電影，他就要模仿里面的情節打架、打人。”陳宇說，張居遷在本地的名聲不好，喜歡打牌，但由于缺少經濟來源，就喜歡借錢，可名為借錢，實際上就是要錢，不還的那種。

黃橋鎮副鎮長謝揚標在當地工作30余年，十分了解張居遷的為人。據他講述，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張居遷就沉溺于“吃喝嫖賭”。約二十年前，張居遷當時的妻子發現他在外頭養了女人，與張居遷多次發生爭吵后，喝下一瓶農藥，自殺身亡。

當時，張居遷的兒子張安（化名）10歲，女兒8歲。如今，張安年過三旬，已不愿提起父親。張安說，從小他便很少看到父親，父親要么在監獄里，要么在別的女人家里，“他賺的錢幾乎不拿回家里，任由母親帶著我和妹妹受苦。”在張安的記憶中，家里始終伴隨著父母的爭吵。

張居遷前妻死后，張居遷繼續與鄰村女性劉如雪保持關系。張小英說，張居遷前妻自殺后第四天，劉如雪正式住進了張家，兩人開始同居。直到2007年兩人才登記結婚。2014年，張居遷第三次因為盜竊罪入獄，劉如雪悄然離開，再未回張家。

在張小英的印象中，四弟張居遷年輕時，并不像后來這樣好吃懶做、胡作非為，“他年輕時做事還是很勤快的，尤其木匠活做得很好。”張小英說，她也不清楚為何張居遷后來會變成一個反復盜竊、吃喝嫖賭的人。

記者查詢中國裁判文書網發現，張居遷確實有多次前科，此前曾因盜竊罪和流氓罪多次坐牢。

據中國裁判文書網資料顯示，張居遷曾4次因盜竊罪入獄：1992年，因犯盜竊罪、流氓罪，被武岡市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七年六個月;2008年，因犯盜竊罪，被武岡市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四年六個月;2014年，因犯盜竊罪，被洞口縣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九個月;2015年7月8日，因犯盜竊罪，被洪江區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九個月。總計超過十二年的時間，張居遷是在監獄中度過的。

2016年12月31日出獄后，張居遷孑然一身，獨自生活。據當地村干部介紹，張居遷會打鼓，他靠著種一畝多地、幫人操持紅白喜事維持生計。直至2019年5月21日的命案發生。

張小英說，偷竊在村里是為人所不齒的行為，“他頭兩次偷竊被抓的時候，我們還選擇原諒他，他出獄的時候，我們還會去給他接風。但越到后來越發現，這個人死性不改，六親不認。”

頂著“小偷兒子”罵名長大的張安如今覺得異常難受，他知道自己往后又要頂著“殺人犯兒子”的身份活下去了。“我對他沒有任何感覺，除了恨他。”張安說，父親這次犯下的事情，讓他再也沒臉回到村里，“我沒有這個父親。”

為何在案發后多日才發現嫌疑人的身影

經縝密偵查，28日上午，警方發現犯罪嫌疑人藏匿地點。在圍捕中，張居遷走投無路，于中午12點多被發現“手握農藥瓶，口吐白沫”地死在武岡市銅盆村（與洞口縣新合村相鄰）的一座無人居住的房子里，畏罪自殺，案件成功告破。

如果不是家人親口告訴陳宇，他可能至今都不愿意相信，張居遷會淪落到自殺的地步。

陳宇本以為，就算被抓住，張居遷也不會“自行了斷”。因為在當地村民的眼中，張居遷素來就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平時在村里橫行霸道慣了，就算坐了幾次牢，出來后還是那個樣子。”

從21號到28號，期間經過了8天時間。這8天，對于參與圍捕的警方來說，是地毯式搜捕和多部門聯動的8天，每個人的弦都繃得很緊，特別是當地的村民。

也有輿論紛紛質疑，為何在案發多日后才發現嫌疑人張居遷的身影？

邵陽警方相關工作人員介紹，案發地和藏匿地周圍被丘陵環繞，是搜捕難的主要原因。警方信源介紹，在5月21日首次案發后，洞口警方已經展開大力部署，積極抓捕，洞口縣公安局民警帶著警犬搜山，并在多個路口設卡，但因為“丘陵連著丘陵，躲一個人的話，真不好找，搜到第四天都沒搜到，我們也急。”

車塘村、堯王村等村落，被丘陵環繞，丘陵上樹林茂盛。黃橋鎮相關工作人員告訴記者，5月25日張居遷第二次作案后，“我們通知了10個與張居遷發生過矛盾的村民，要他們注意防范。”

邵陽警方介紹，5月26日10時許，邵陽市公安局調集了邵陽市武警支隊官兵、邵陽市公安局獵豹突擊隊等1800余名警力，展開搜捕，專案指揮部迅速調集警力合圍。在警方強大的圍捕高壓態勢下，張居遷走投無路，畏罪自殺身亡。

（《成都商報》2019.5.29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