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生死于度外存正氣朗乾坤

黃文君

摘要：大型傀儡戲《趙氏孤兒》卜鳳一角塑造心得及感悟。

關鍵詞：泉州;提線木偶戲

中圖分類號：J80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9）08-0152-01

中華上下五千年激蕩歲月，多少英雄逐鹿，王侯相爭，恩怨情仇多如繁星，亦如過江之鯽不勝枚舉，但終將匯于濤濤歷史長河之中。借蘇東坡先生《念奴嬌·赤壁懷古》詞中一句“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形容這本跨越過無數個世紀的悠悠古籍再合適不過。公元前，有一樁滅門慘案經后人記錄改編成戲，傳唱至今經久不息并享譽世界，使得無數人為之涕零，此案便是《趙氏孤兒案》出自元代紀君祥之手。多少年來，各大劇種皆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將其搬上舞臺，多番演繹效果斐然。但多以人戲為主，傀儡戲當屬泉州提線木偶戲首創。

劇本由時任泉州木偶劇團團長王景賢先生與時任《劇本》雜志社副主編、編審范小寧女士聯袂改編，為泉州提線木偶戲量身打造，國家一級導演、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呂忠文導演親自操刀，編導們強強聯手，演員責任重大，自然倍感壓力。

劇中講述一群忠義之士齊力救孤，除開拋妻棄子忍辱負重的程嬰不表，分別還有乳娘卜風、莊姬公主、程嬰之妻、程嬰之子、韓厥將軍、大夫公孫杵臼。而我所塑造的便是舍生忘死渴望正義的乳娘卜風。本劇貫穿始末卜鳳的戲份并不多，我自己將其分為三段：莊姬公主以死交托、聲淚俱下苦勸程嬰、不懼淫威誓死保孤。而恰恰因為戲份不多，讓我更是捉襟見肘，戲份少代入感相對就弱，演員講究如何讓角色飽滿，塑造人物是否成功取決于能否讓觀眾開門見山，觀之了然，聽之動容，如若角色讓觀眾看得云里霧里，不知所以，那這個角色無疑是徹底失敗的。再者又得老生常談，木偶戲不比人戲，人戲可以很直觀的以自己的表情去感染觀眾，可木偶戲卻無法做到，每個木偶頭雕刻出來除特定的除外，普遍情況下表情都已固定，無法做出喜怒哀樂等常規變化，所以諸多因素疊加一起，縱使入行已三四十載，我也難免有些把握不足。好在我并非輕言放棄之人，自拿到劇本之日起便醉心研究，反復推敲，細分脈絡，終究皇天不負有心人，讓我尋得些許的蛛絲馬跡。

一、應命于人，盡職盡責，是為忠

段一，此段在劇本中并無描述，屬于個人對劇本背景的理解，因為本劇開場便是卜鳳登門游說程嬰，而卜風見程嬰之前到底發生了何事？演員心中要是毫無依據，便無法詮釋出角色當時的感覺，為此我展開了合理的聯想。

本劇中介紹趙氏一族乃當朝忠義名門，它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個家族，更是晉國正義的旗幟，所以說如果趙氏滅族，晉國便永無寧日，是時奸佞當道，百姓必將陷于水火之中。試想一下，卜風雖然為莊姬公主乳娘，但是在那個時代背景之下，這也只是一種職業，自己完全是可以跳脫這場“神仙打架”的戲碼，免被牽連。況且卜鳳長期跟隨莊姬公主左右，早己看穿人情冷暖，平日趙朔駙馬府內，人來人往冠蓋如云，趙盾方才傾覆達官顯貴當即避而遠之，自己乃平頭百姓，趙氏一族血脈能否延續看似與自己關系緊密，然而并無實際的厲害關系。

但是劇本的開始是卜風求救，這便可說明她選擇了忠于莊姬公主，忠于正義，因此卜風身上也背負起所有晉國百姓的希望，自己成了正義之火最后那點生機，所以我認為，卜風上場除了要表現急迫外，還需要帶著心情萬分沉重的感覺。

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正為義

段二，也是正戲的開始，卜鳳上場快步疾走，來到程家門口謊稱自己有急病求醫賺取程嬰開門，等待開門間隙，我做了來回踱步左右觀望的動作，門一開，又做出踉蹌姿態。在這短短幾十秒鐘之內，我做出多個動作變化，每每都有用意，疾步上場、左右觀望、踉蹌，無不烘托事情緊急，也由此來保持整個劇情的緊湊，并與后臺樂隊所要烘托的氣氛達成高度一致，把這段戲的小高潮渲染到了極致。

進門以后又是另一番情景，程嬰夫婦得知病人在趙朔駙馬府內不由遲疑，怕受牽連乃人之常情。此時一般情況下我該做出思考狀，以表示賺騙程嬰后自己心中的愧疚，因為卜風自己心里清楚此行兇多吉少。但是程嬰夫婦的遲疑也早在卜風的預料之中，所以此處我選擇了快速推進，毫不遲疑的將當下情勢分析與程嬰夫婦知曉。這么做有兩個好處，其一繼續烘托急切的氣氛，讓整個節奏始終連貫，其二，將卜風為大義舍小義，舍己為公的心懷和氣魄十分清晰的表現出來，讓觀眾一下子便意會到這個角色的內在性格。

戲接上文便到了卜風勸說程嬰夫婦的段落，這里為了傳達出危機意識，我尤為講究臺詞的抑揚頓挫，如稱莊姬公主“頭痛腹痛，渾身發熱，若不趕緊醫治，恐將性命難保”卜風作為程嬰的鄰里早已知曉其為醫者，有醫者仁心，鄰里有難絕不袖手旁觀的故事背景，所以此句臺詞我視為本段重點。我以為，分辨哪句臺詞更能觸動對手的心理，這也是一個演員應該具備的基本技能。勸說成功，領著程嬰急忙趕回趙朔駙馬府內，緊接著就是卜風這個角色本段的另一個重要之處，引出大夫公孫杵臼，延續整個戲的主線。

三、守忠良棄命不顧，恨奸佞縱死不屈，可稱大忠大義

段三，卜鳳性格爆發的關鍵一段，更是促使我精神境界提升的一個重要轉折。為了掩護帶著趙氏孤兒前往公孫杵白府求救的程嬰，卜風只身犯險舍生取義，獨自面對殺人如麻的屠岸賈的威逼利誘。

本段中大量運用了高難度動作，多以天橋演員與地臺演員上下默契配合方可完成，本文中以述角色性格理解為主，所以暫且不表。

卜鳳被押解上場，至此便開始了考驗人性的時刻，生或死，為大義而死或為自己而茍活，這只有設身處地去思考，去了解那個歷史背景，了解當時權利斗爭之下如何的生靈涂炭民不聊生，我才能遺忘掉劇本里已知的結果，感同身受的理解她為什么會這么去做。

卜鳳為莊姬公主的乳娘，早已視莊姬公主為自己的孩子，自己孩子夫君一家慘遭屠戮，唯一僅存的一點血脈也險些消亡，趙氏一族是存是亡自己一言便可左右，但這是自己從呱呱落地起便一手照看成人的孩子，這孩子正在遭受著痛苦的磨難，而讓趙氏一族香火延續是她唯一的心愿，難道自己要為了茍延殘喘而親手毀了孩子用命守護的夙愿嗎？答案一定是否定的。想通此處，我與卜風已然融為一體，我將代表她說出她生命終結前所要傳遞給世人的忠義。

任憑屠岸賈如何刑法，我必然惡語相向，這可是要滅我孩子夫君滿門的罪魁禍首，我與之不共戴天。“趙氏嬰兒藏在何處，快快說來，免你一死”對于屠岸賈的利誘我只覺萬分可笑，張口便罵“屠岸賈啊屠岸賈，你這喪盡天良的禽獸”我能感受到卜風心中的痛快。話一出口，我己知死期將近，果不其然，屠岸賈身軀虎撲而至，掐住我的脖子，我心里是高興的，我守得忠義兩全，我守住趙氏一族最后的血脈，我死了這個世界上知道趙氏孤兒下落的便又少了一個人，我孩子的夙愿便又成功了一分。我相信卜風斷氣之時嘴角是含笑的，她守住的不止是趙氏孤兒的下落，她還守住了穿透烏云的那一縷曙光。

我極少與一個角色如此心靈想通，經歷過卜風的人生我感覺我的思想穿越了古今，老前輩們總說演員與角色是一體，我如此方才真正領會其真意，我想塑造一個角色，難道僅憑我個人的閱歷去演繹嗎？我想這是完全不足的，除了從劇本去思考，更應該設身處地的去感知它的喜怒哀樂，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它，我只是替它去訴說它的故事，我成就不了它，但它卻能成就我。對于卜風這個角色我很有感觸，她讓我知道了太多我本不知道的，卻又以為我早已知道的東西，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正如先輩們口中所說的那樣“有些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古人之言誠不欺我，我會依然保持我的熱忱，珍惜它們賦予我的權利，真心實意的訴說它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