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平如衡

徐振杰 李鳳

摘要：“不純粹性”形容藝術家以謙虛謹慎的態度且多角度平衡完成藝術品的創作。達·芬奇《蒙娜·麗莎》的創作具有一系列的不純粹性，創作意圖、人物刻畫、畫面構思、構圖色彩等方面;相對而言，杜尚與安迪·沃霍爾的作品創作中具有純粹性。當下視角看，以達·芬奇《蒙娜·麗莎》為代表的作品創作中所具有的不純粹性，更加經得起時間的考驗，藝術創作仍需要多角度、多層面、多話語的平衡。

關鍵詞：藝術創作;不純粹性;平衡;達·芬奇

中圖分類號：J2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9）08-0167-02

一、“不純粹性”的釋讀

鄧啟耀認為“視覺文化研究承續了‘實踐的文化觀，強調視覺的不純粹性和差異性，其研究方法是自我反思、自我質疑和多學科交叉的”。本文借用鄧啟耀的研究方法，運用到論述藝術創作中的“不純粹性”，需要藝術家加以平衡——反思、質疑和多方考慮。那么本文中“不純粹性”形容藝術家用謙虛謹慎的態度去考慮自己的創作，且需要多角度、多層面的平衡，它是褒義詞。藝術品創作是畫家——作品——觀者的發展過程，看似簡單，實際上需要藝術家對各個問題的集中性思考。本文以達·芬奇作品《蒙娜·麗莎》為例分析。

二、間接思考型：達·芬奇創作《蒙娜·麗莎》蘊含的“不純粹性”

（一）創作意圖的“不純粹性”

首先，達·芬奇一直主張視覺的優越性比其他感官強，繪畫作品可以永久保存人的美貌。《蒙娜·麗莎》這幅畫不是達·芬奇主動選擇繪制。當時達·芬奇的生活比較拮據，恰巧銀行家弗朗切斯卡·喬孔多打算為妻子訂做一幅肖像畫。達·芬奇對于繪畫創作本不喜歡約束主題或內容，但是他接受了喬孔多的訂購，因為喬孔多打算保留住自己心愛妻子人生中的一段美好時光，符合達·芬奇的創作理念。

其次，這幅畫傾注達·芬奇對女性身體的思考。他善于思考，畫面中的每一筆線條、每一塊顏色，都是經過長久的考量。他用自己虔敬的愛情觀念作畫。四年的時間讓音樂家、戲劇家圍繞著蒙娜麗莎，使她的身心沉浸在歡愉之中并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二）主體人物蒙娜麗莎刻畫的“不純粹性”

現代社會和自然世界的不可預見性發展，使其一切的不確定性才是確定的。

美國藝術家托尼·史密斯的藝術生涯是不確定的，是選擇理性的建筑師還是選擇自由表達的藝術家。達·芬奇亦是，他的一生和繪畫創作都充滿不確定性。

一方面，這幅微笑著的肖像畫題材是其首創，他刻畫的蒙娜麗莎的臉部笑容也帶有不確定性。另一方面，蒙娜麗莎的眼睛是直視畫面之外，注視觀眾也是他僅有的兩幅畫中的其中一幅，因為畫面描繪的是人物的四分之三像，目光基本上是正視，所以觀者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她都在直視著觀者的眼睛。

針對達·芬奇對于眼睛的刻畫技巧，貢布里希認為無論哪個角度看墻上的畫，它都對著我們，這是一種錯覺使然，我們在看透視繪畫時，不僅看見畫的表面，而且還有透過投影平面看入想象的空間的印象，我們根絕隨著我們的移動，這個想象空間里的物體也在移動。蒙娜麗莎的眼睛不是簡單的觀看畫外，讓觀者無法感受到她真正的內心情感，具有神秘性。

（三）畫面構思呈現的“不純粹性”

畫面的每一處都不是畫家隨手拈來的，暗含深刻意義。蒙娜麗莎坐在一把沒有靠椅的凳子上，背后的風景直接呈現出來，阿拉斯認為遠處洪荒景色的構想是后來加上的。左邊低緩蜿蜒的小河流和右邊高地勢的山，二者很難聯系在一起，中間的部分又恰好被蒙娜麗莎面部遮擋。這種種表現意欲何為？

阿拉斯認為左右兩邊連在一起的風景都隱藏在蒙娜麗莎的笑容中，她的笑容朝向高處，暗含著美麗易逝的主題，這個優雅的微笑把不連貫的風景統一起來，從混沌到優雅，再從優雅到混沌，體現了對雙重時間的沉思，思考時間的流逝。但是美麗與微笑都是短暫的狀態，達·芬奇似乎也在告訴我們繪畫作品可以保留下來。

右后方橋的構思也有雙重目的，橋下流淌狀態的河流象征著時間的流走，再次突出時間稍縱即逝的主題。橋另外一個目的是，因為微笑著優雅的女性卻配上混沌的風景實在是不搭，所以這座橋承擔著過渡與指示的作用。畫面中的每一處構思都是達·芬奇斟酌無數次的結果，所暗含的意義可以讓后世不厭其煩的觀賞探索。

（四）構圖與色彩選取的“不純粹性”

從畫面構圖來看，人物離觀者非常近，因為下半部分蒙娜麗莎的左手扶在凳子把手上，右手疊放在其上，這個動作加扶手與畫面的下邊緣是平行的，沒有體現空間的透視關系。

當時肖像畫大多是畫到人物胸部，蒙娜麗莎的雙手下面應該是肚臍或者上面一點點，所以應該包括她的腰部甚至臀部，這種構圖是新穎的。當時肖像畫中的人物面前要加上護欄，但是達·芬奇并沒有畫上，用蒙娜麗莎的雙手作為觀者與她身體之間的連接物，避免觀者視野的直接性探入。

特定的色彩呈現寄托畫家的情感情緒，是揭示深刻內涵的符號。畫面整體偏深沉，主要是青綠褐色，加上達·芬奇首創的“明暗烘托法”，整個給人的感受不是單純的微笑。

三、杜尚與安迪·沃霍爾作品創作中具有純粹性

與前文達·芬奇的創作構思和作品相比，杜尚與安迪·沃霍爾的作品也有許多平衡之處，考慮到當時特殊的條件，畫面或形象的直觀呈現，其作品具有實驗性，創作構思傾向純粹性。

杜尚《泉》當時放到展覽廳里被拒絕，但也有人辯解這種方式使小便器在新的名稱、位置和觀點下，賦予了新的意義和新的看法，我們必須承認它的歷史意義。但是與《蒙娜·麗莎》整個創作相比，傳統古典藝術所具有的意義，其中暗含著廣泛的社會、歷史或更大的背景，這種背景反過來再賦予作品意義，供后世深究的地方多。邵亮曾直接否定杜尚這件作品《泉》沒有價值，無論好的壞的趣味都沒有意義。杜尚自己也承認只是把標簽貼在現成物品上，并沒有充足的時間考慮作品的構思、材料、過程等。

安迪·沃霍爾《康寶濃湯罐》把生活中最普遍的物品變成了神圣的東西，他不僅表現消費主義的商品社會的繁華，也呈現了它的陰暗可怕的另一面。我們必須承認安迪·沃霍爾的作品大膽嘗試對波普藝術影響很大。但他的作品相對傳統藝術作品就稍顯遜色，在他的作品中很難找到背景，也很少或根本沒有余地或基礎去尋找指代的想象空間。

今天來看，杜尚和安迪·沃霍爾的作品后人無法重復，因為場景已不再是當時的場景，時間和空間也都發生了變化。

馬泰·卡林內斯庫五幅現代性面孔中，杜尚、安迪·沃霍爾屬于先鋒派，對先鋒派的評價有褒有貶，它總是站在時代的前列，具有破壞性，也致使它的風格特點經常變化。格林伯格反對先鋒派，因為他認為現代主義是理想化的，他強調藝術的物質性以及與社會的關系，而先鋒派正好相反，先鋒派反對的東西恰好是大眾所推崇的東西，那么每個時代都有先鋒派，但先鋒派只是時代中的少數人，有時也否定自己，具有唯一性，它的本質也決定了其藝術地位的特殊性。

卡林內斯庫認為先鋒派中也有頹廢性的表現，長期來看一直保持某種先鋒的姿態不太合適。先鋒派也不應該媚俗，但是后人模仿的多了也便媚俗了。比如安迪·沃霍爾的作品中具有商業性的特點，導致其具有媚俗的嫌疑。

相對而言，頹廢、媚俗藝術、先鋒派不是建構性的藝術風格，受到格林伯格、現代主義與后現代主義的反對，格林伯格強調傳統，傾向于建構性的現代主義，而后現代主義是更古老的傳統，雖然現代主義與后現代主義也吸取了一些波普藝術的積極之處，但更多的強調物質性、多樣化、行為性、技巧等積極的新的方面，這些方面更是一種多方面的平衡。

而頹廢、媚俗、先鋒派一定程度上是一種特殊條件下的平衡，正因為其特點，這是不可模仿的。從藝術數量的角度來看，未來更多的藝術還是構建性的，不可能一直在破壞，如果大部分都是先鋒派，也不稱其為先鋒派了，數量只能是少數的，也是一種平衡，但是數量少且不能模仿，如果模仿，他們的創作方法就很難成立，和當時的定位也是相反的，未來大部分藝術家還是需要創作建構性的藝術，需要多方面平衡的藝術。

四、結語

藝無古今。從厚今薄古的視角來看，構思簡單、欠缺思考的創作理應是在古代美術作品中，求平衡、多方考慮的美術創作態度應該出現在我們當下，相反，沒有經過復雜思考的創作過程出現在20世紀代表的現代藝術作品中，相較而言，20世紀以來的作品作為更為現代的藝術，創作中的平衡應該更勝一籌，反而是古典時期的作品“不純粹性”更多，以至今天仍有值得分析的地方。

藝術的發展歷程表明，藝術創作需要絕大多數藝術家加以平衡。但是因為平衡的程度不同，使觀者對作品的反應不同。藝術創作中多加以平衡也是創作態度謙虛謹慎的一種表現，反映藝術家技藝高超和精神的豐富程度。藝術批評更多的轉向與時代情境、觀者效果等廣闊的歷史、文化和社會文化語境的關系研究，本文中所提的“不純粹性”也越來越成為現代藝術的精神之一。一種方式狹窄性的批評體系已是過去式，多角度、多層面、多話語藝術批評的時代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