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時代，非裔勢力大不如前？

本報駐美國、加拿大特約記者　溫燕　陶短房　●本報記者　趙雨笙　●丁雨晴

從7月中旬開始，自稱“全世界最不種族主義”的美國總統特朗普對少數族裔群體火力全開，先是讓4名民主黨女議員“走人”，隨后又攻擊眾議院監督委員會主席、非裔議員以利亞·卡明斯“完全是個失敗者”，他代表的選區（以非裔為主）是美國“管理最差、最危險的地方”。聲援卡明斯的美國知名非裔民權人士阿爾·夏普頓也加入這場口水仗。美國媒體再次陷入對總統種族主義傾向的深深擔憂中。有關非裔的話題一直是美國社會的敏感點，他們的生活狀況、在司法體系中是否被公平對待等問題隨時可能成為輿論“爆點”。而在不少非裔美國人眼中，讓更多非裔占據政府重要職位是幫助他們獲得平等待遇非常有效的途徑。不過自特朗普2017年就任總統以來，非裔政治人物似乎很少得到美國公眾關注。美國首位非裔總統奧巴馬的時代結束不到三年，這一群體現在的政治影響力已經大不如前了嗎？

“奧巴馬時代已經終結”

“來自美國最高政治權力走廊的一張張照片顯示，特朗普的助理與顧問團隊幾乎都是白人。”美國《華盛頓郵報》今年4月匯總了一批美國現政府的照片，包括官方活動、雙邊會議、總統幕僚的非正式社交聚會等，并據此發文說，這些是特朗普團隊的“全景照”，其強化了“奧巴馬時代已經終結”的形象。在現政府22名內閣級別官員中，白人總共19名，只有住房和城市發展部長本·卡森是非裔美國人。在白宮西翼，20多名薪酬最高的白宮高級幕僚全是白人。

2017年12月，時任白宮公共事務辦公室通信總監的紐曼被解職。在她任職近一年的時間里，白宮高級幕僚中沒有除她以外的第二位非裔美國人。“我離開后，也沒有任何一名非裔成為總統助理。這意味著，他們在我們不在場的情況下，制定與我們相關的政策。”紐曼去年8月接受美國媒體采訪時這樣說。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援引美國有色人種協進會高級副總裁謝爾頓的話說，與前幾屆政府相比（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特朗普團隊的構成是一種“倒退”。奧巴馬執政期間，高級顧問賈勒特和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蘇珊·賴斯是非裔。小布什政府時期的兩名國務卿是非裔，其中康多莉扎·賴斯還曾擔任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謝爾頓認為，現政府的情況“極其令人憂慮”，它將使特朗普對種族事務更加“不敏感”，并損害相關政策的整體推進進程。

美國皮尤中心今年初刊文稱，非裔內閣成員最多時出現在克林頓的第一任期，15名內閣成員中有4人是非裔。在克林頓（27%、20%）和小布什（19%、13%）各自的兩個任期內，以及在奧巴馬的第二任期（25%）內，非裔在內閣中的占比都超過該群體在美國總人口中的占比（12%）。不過奧巴馬第一任期的非裔部長也只有一人。

“10年前奧巴馬就任美國總統時，許多非裔感到非常驕傲。這代表著，該群體近幾十年來在政治領導層中攻城拔寨的努力又取得一大進展，但無法忽視的是，他們在參議院和州層面的領導地位仍落在后面。”美國皮尤中心稱，數據顯示，1965年，沒有一名非裔參議員和州長，眾議員則有6人。2019年，眾議員人數達到52人，在眾議院中的占比首次與非裔在美國總人口中的占比相差無幾。然而，目前沒有非裔州長。非裔參議員是3人，只占3%，他們分別是共和黨人蒂姆·斯科特、民主黨人布克和民主黨人哈里斯。后兩位現在正參加2020年大選的民主黨初選。

迄今為止，美國歷史上僅有4名非裔州長。2018年，民主黨選民在佐治亞州、佛羅里達州和馬里蘭州提名非裔參加州長選舉，但全部敗北。非裔參議員共有10人，其中共和黨4人、民主黨6人。直到2013年，美國才首次出現兩名非裔參議員同時在任的情況。

他現在可能是特朗普眼中的“頭號危險人物”

兩年多前，以利亞·卡明斯與特朗普在白宮舉行會面后對媒體說，他敦促總統在發表有關非裔美國人社區的言論時要三思。“我希望你認識到，非裔社區并不等同于蕭條衰敗之處。”卡明斯那時候告訴特朗普，此類言論“非常傷人”。如今，這位民主黨非裔眾議員自己成為特朗普言語攻擊的靶子。

據CNN報道，在特朗普口中“最糟糕、最危險”的巴爾的摩地區，是卡明斯這一佃農的兒子出生與成長的地方。他1951年出生，1996年首次當選國會議員。去年，卡明斯以76%的支持率再次當選。作為眾議院監督委員會主席，卡明斯正審查有關特朗普政府的一系列調查，包括南部邊境移民問題、白宮官員使用個人電郵情況（這有可能涉及特朗普的女兒伊萬卡和女婿庫什納）等。今年5月，卡明斯被允許傳喚擁有特朗普及其集團10年財務記錄的會計公司。CNN說，卡明斯在民主黨人中備受尊敬，同時也建立了不錯的“跨黨派友誼”。他與特朗普的密友之一、共和黨眾議員梅多斯的友誼廣為人知。

“我并不是來成為新聞頭條的。”去年12月，卡明斯未正式成為眾議院監督委員會主席前對媒體這么說。美國《時代》周刊稱，在大部分時候，他也是這么做的。當今年穆勒報告及“通俄門”國會作證輿論風暴席卷美國時，卡明斯表現得相當低調。但如今，卡明斯或已成為特朗普的“眼中釘”。“穆勒完成報告后，卡明斯對特朗普來說成為潛在的頭號危險人物。”“美國監管”組織顧問克拉夫林對《時代》說。

現年64歲的美國著名民權活動家阿爾·夏普頓牧師因聲援卡明斯也卷入了特朗普最近發起的“種族大戰”，被特朗普稱為“騙子、麻煩制造者”，盡管他們二人“認識25年”，且以前“相處得很好”。美國Biography網站介紹說，如今在美國，政治和名人之間的界限很模糊，夏普頓就是其中一例。20世紀80年代末，夏普頓在美國政壇聲名鵲起。2004年，這名從未贏過任何公職選舉的牧師和活躍在電視節目中的人物決定以民主黨人身份參選總統。然而，他最終退出選舉并轉而支持當時的參議員、后來的國務卿約翰·克里。夏普頓如今仍然非常活躍，他還被美國媒體稱為奧巴馬的“民族問題首席顧問”。

現在在美國媒體中經常出現的非裔政治人物還有哈里斯。她在2020年大選民主黨初選的民調位于前列，有“女版奧巴馬”之稱。當選參議員前，哈里斯是加州總檢察長。美媒稱，哈里斯原本可能只是家中的“二號人物”，因為她的妹妹瑪雅曾是希拉里競選活動的高級政策顧問，不過希拉里最終敗于特朗普。

非裔中也不乏支持特朗普的顯赫人物，比如現在白宮內閣里唯一的非裔成員本·卡森。這名美國神經外科醫生出生于1951年，從小生活在一個貧困且破碎的家庭。本·卡森“從窮光蛋到富翁”的經歷是典型的美國夢，因此他成為美國電影《恩賜妙手》的原型。2013年，卡森因指責奧巴馬醫療計劃而在保守圈內獲得更高聲望。2015年，他宣布參選總統，但最終因在外交政策方面表現不佳而失利。之后，他便很快支持特朗普。

特朗普團隊低調籌建組織拉攏非裔選民

美國皮尤中心的調查顯示，約40%的非裔將政治代表地位視為提升種族平等的潛在催化劑。而在白人群體中，持這種觀點的受訪者僅24%。特朗普政府時期的非裔高級官員人數明顯少于前幾屆美國政府，這是否意味著非裔的政治影響力削弱了？“盡管總體來說，他們目前的影響力不算高，但將其與在政府高級職位中的缺位直接掛鉤也不客觀。”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副研究員白玉廣7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說，政治影響力有不同表現形式，制衡也是其中一種——美國現政府的右翼傾向激起包括非裔在內的少數族群的強力反抗，這股力量不容小覷。白玉廣說，非裔美國人對經濟發展和社會保障等議題非常關注，同時勇于發聲，但對墮胎、同性戀團體權益等議題的影響力不高。

美國VOX新聞網站5月刊文說，“非裔普查項目”民調結果顯示，該群體高度關注工資、醫療、大學費用等經濟問題，以及警察可問責性、槍支暴力等司法正義問題。60%的受訪者自稱民主黨人，僅2%的人自稱共和黨人。他們的政治參與度較高，74%的受訪者表示在2016年大選中參與投票。

如今，非裔選民是美國一股強大的政治力量，尤其受到民主黨政客的密集示好。據美國全國廣播公司報道，2020年民主黨初選中，非裔選民的比例可能達到25%，這相當于40多年前的近4倍。從1992年起，獲得多數非裔選票的候選人都贏得了民主黨初選。不過VOX稱，現在不少非裔選民認為，他們正遭到民主黨的忽視，其需求沒有得到切實關注。20%的非裔受訪者表示，他們對民主黨沒有好感。

參加2020年大選的特朗普也正準備吸引非裔選民。美國“政治”新聞網站8月3日報道說，他的競選團隊正低調籌建“非裔美國人支持特朗普聯盟”，現階段在拉攏知名非裔人士。該組織正式建立的時間在9月以后。報道稱，特朗普最近深陷種族主義風暴，因此他的團隊吸引非裔選民的主要策略是強調其政策效果，淡化言辭——特朗普2017年初剛就任時，非裔失業率為7.7%，今年7月下降至6%。

“政治”網站說，數十年來，共和黨人都難以攻克非裔選民。在2016年大選中，特朗普僅獲得該群體8%的選票，他的對手希拉里則有89%的支持率。小布什是在這方面表現較好的共和黨參選人，2004年他獲得11%的非裔選票。

美國哈佛大學非裔問題教授霍克希爾德認為，特朗普吸引該群體的努力“基本上是浪費時間，共和黨人都努力了50年了，拉丁裔選民被說服的可能性更大”。美國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前主席斯蒂爾表示，如果特朗普在2020年大選中再次獲得非裔8%的支持率，“這將是一個奇跡”。美國昆尼皮亞克大學7月底發布的民調顯示，80%的非裔注冊選民認為特朗普是一名種族主義者。但也有數據顯示，特朗普去年5月的非裔支持率一度達到了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