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繳日軍“九六式”機槍

陸漢洲

1944年春，侵華日軍為挽救其失敗的命運，特別強化南京、上海一線的防守，全力控制寧滬一線長江兩側，繼對蘇南實施清鄉之后，又拼湊15000余兵力，對蘇中地區的（南）通如（東）海（門）啟（東）進行“清鄉”。新四軍一師發動車橋戰役后，東南警衛團又一舉攻克啟東縣豎河鎮據點，蘇中地區形勢更加有利。

5月，新四軍蘇中四分區在對日寇發動夏季攻勢前，陶勇司令員向全區發出了開展向日寇繳“一打”（12挺）“九六式”機槍運動的號召。海東區游擊隊入伍還不到3個月的新戰士秦錦昌從排長黃才林那里得知，這一款輕機槍，為日本紀元二五九六年（公元1936年）研制的新式輕機槍，既輕便又能上刺刀進行白刃戰，還有夜間瞄準器，射擊精度高，有利于夜間作戰。如果新四軍擁有了這款新式機槍，打起仗來就如虎添翼了。

7月10日晚，海東區隊在南陽鎮啟興路口紐竹橋東一農戶家集中，東南警衛團政治處主任兼海東區區長、區游擊隊隊長沈堅如根據獲得的情報，布置第二天的戰斗任務。駐公益村東邊建文所據點的日偽軍將于明天出動，前往元祥村陸玉昆小學，準備在那里拆校舍建據點。建文所據點的鬼子配有九六式機槍，一旦出動，一定會帶九六式機槍。沈堅如對黃才林排長說：“機會來了，就看你們的了！”

黃才林排長不無幽默地說：“小鬼子給我俚送新式武器來，我俚也不能怠慢了他們啊，照收不誤，不打收條！”

7月11日，東方還沒露出魚肚白，黃才林將三班留下來保護區政府，率一班、二班20名戰士從紐竹橋出發，前往元祥村。這些年輕的海東區游擊隊戰士雖然沒有正規的新四軍著裝，身穿土布蘆菲花衫褲，但個個精神抖擻，每人肩扛中正式步槍，腰掛4顆手榴彈，背著夜間宿營的行囊，一班還配有一挺意式輕機槍。6華里的行程，他們只用一頓飯工夫就到達了預定地點——南陽鎮元祥村陳松堂宅。

剛過黃梅雨季7月初頭，天一旦放晴，啟東的天氣尤其悶熱。吃完中飯，黃才林排長安排戰士們輪流在陳松堂的宅溝里洗澡。二班戰士剛下水，匯墾鄉民兵大隊長陳惠群便急匆匆前來報告：“鬼子和偽軍已經從建文所據點經川流港朝陽鎮過來了?！标惢萑阂晃皇迨迨墙ㄎ乃沁叺膫梧l長，暗地里為共產黨做事。

“一共來了多少人？”黃才林急切地問。

“6個鬼子，20來個偽軍?！标惢萑赫f。

“好！”黃才林命令正在宅溝里洗澡的戰士立即上岸，準備戰斗。

黃才林說：雖然鬼子和偽軍的人數看上去比我們多，但這些偽軍不經打，沒有戰斗力，一聽到槍響就嚇得尿褲子。但我們也不能輕敵，畢竟他們裝備比我們好，尤其是鬼子手里有“九六式”機槍。

入伍近10年的黃才林，雖然年齡不過二十六七歲，但作戰經驗豐富，遇事沉著冷靜。他經過一番思索，果斷地作出決定：“鬼子從北邊過來，陸玉昆學校北邊的那個墳地是必經之路。那片墳地距陸玉昆學校不過300米，我們今天就把它當作埋葬鬼子的墳場。一班長帶領一班從北邊張柏康宅迂回過來，二班由黃建新班長帶領，于陸玉昆學校東泯溝沿玉米地隱蔽過去，一班、二班南北夾擊，給鬼子來個一鍋端。我隨一班行動。上午我去那片墳地看過，旁邊有一片高大的柏樹，便于我們隱蔽，等敵人靠近了再打！今天這一仗，我們只要把鬼子的‘九六式機槍奪下來，就很漂亮了！”

建文所據點距陸玉昆學校大約10華里路程，那些鬼子和偽軍吃完中飯，走走歇歇，沒精打彩的，于下午3點半左右才到達元祥村——黃才林排長設下的包圍圈。

二班長黃建新發現走在前頭的鬼子已經進入手榴彈有效投擲范圍，便果斷地下令：“投彈！”

10名戰士每人一顆手榴彈，一齊投進了日偽軍隊伍中間。這種具有較強殺傷力的手榴彈投擲方式，秦錦昌稱之為“排榴彈”。隨著“排榴彈”的轟隆隆爆炸聲，鬼子、偽軍被炸得血肉橫飛，鬼哭狼嚎，鬼子的九六式機槍手被炸趴下了，倒在血泊中，肩上的“九六式”機槍被甩得老遠。有一個鬼子在慌亂之中，向埋伏的新四軍打出了一長串子彈，黃建新班長右手臂在鬼子的槍聲中不幸掛彩，但他仍不顧一切地撲向九六式機槍，將它緊緊抓在手里。

黃才林帶領一班從北邊沖過來，高喊：“同志們沖啊！”接著又用日語喊話：“灣嗎他哈爹嗎絲嚕（漢語：繳槍不殺）！”

鬼子們見此情景，不顧一切地拖著身負重傷的機槍手倉惶逃命。而那些嚇破了膽的偽軍，已早早鉆進旁邊的玉米地里，逃之夭夭了。

這是秦錦昌入伍后第三次上戰場，也是打得最漂亮的一仗。黃建新班長和秦錦昌同是元祥村人，也是他的革命引路人。這次戰斗，黃班長不顧右臂負傷，勇奪鬼子的“九六式”機槍，使秦錦昌更加佩服黃班長了。

這次黃建新班長繳獲的“九六式”機槍，也是蘇中四分區所屬東南地區繳獲的日本第一挺“九六式”機槍。這場戰斗結束不久，黃建新及其海東區隊受到了蘇中四分區陶勇司令員的嘉獎。

這一場戰斗，海東區游擊隊不僅首繳鬼子“九六式”機槍，而且使日寇在元祥村陸玉昆學校修建據點的計劃也泡了湯。

1945年初，秦錦昌他們這支新四軍地方武裝脫下了蘆菲花土布裝束，穿上了銀灰色的新四軍服裝，正式編入新四軍蘇中四分區東南警衛團。

這挺從鬼子手中繳獲的“九六式”機槍，跟隨東南警衛團北上蘇北，南下江南，在無數次戰斗中發揮了神威。

（根據新四軍蘇中四分區東南警衛團老戰士秦錦昌口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