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鄰右舍

安寧

一大早，物業(yè)就打來電話，讓我提醒租房的房客，他們家男人每次喝醉了酒，都胡亂敲人家樓上的門，6樓的老太太投訴好幾次了。我答應物業(yè)盡快解決。

房客是一家三口，女人讀書不多，又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常常啰里啰唆一堆的話，目的只為節(jié)省一二百元房租，或者晚交一天房租，再或讓我替他們更換一個好馬桶。倒是男人大氣，雖然只打過一次電話，但語氣卻是溫和有禮。所以聽說他酒后失禮，我反而有些詫異。

我很快將電話打給女人，委婉地提醒她，讓她老公少喝點酒。女人馬上尖著嗓子喊過來：“應該我們投訴6樓好不好？他們家小孩子天天半夜不睡覺，一到12點我們剛剛睡著的時候，就翻東找西，弄出好大動靜，擾得我們一家三口沒法睡覺。我老公每次也只有借著喝酒，才好意思去敲他們家的門，但目的也僅僅是想讓他們家管管孩子，別大半夜擾民！”

我想起樓上有個剛剛上幼兒園的男孩，的確是夜夜哭啼，搞得左鄰右舍都煩，也便明白了緣由，只能提醒女人：“那你們要么向物業(yè)反映一下，要么找個合適的機會提醒樓上，要么就忍耐一下，家家戶戶都有小孩，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女人嘟囔了一句，便掛了電話。我沒有聽清她說的話，但卻聽出，語氣里充滿了無奈。

1個月后，房客家的男人打來電話，向我抱怨樓上的男孩近來天天在房間里騎兒童車，于是隔音效果不好的房間里，便像有一列火車轟隆隆地開過來開過去。他已經(jīng)按照我的建議，向物業(yè)投訴幾次了，還親自上樓去敲門，但都沒效果。甚至有一次，男孩的爺爺還沖出來，朝他吼：“我們自己的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管得著嗎？”

我想起那個夜夜哭泣的男孩，也曾經(jīng)攪得我無法安眠，好在女兒阿爾姍娜跟男孩同齡，也常常制造各種噪音，便互相扯平了。而男孩的爸爸經(jīng)常將帽子歪戴在后面，會站在樓道里唱歌。我在沙發(fā)上坐著看書，會偶爾出神，聽上一會兒。

我還記得左側(cè)的鄰居家里，有個愛彈鋼琴的大男孩，每逢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便有靜寂的曲子，沿著濕漉漉的陽臺流淌過來。我站在窗前，會看到男孩的母親，慢慢收拾著晾曬的衣服，見她側(cè)頭，我便像受了驚嚇的含羞草一樣，將視線躲開去。

我笑著告訴房客，即便你將來買了房子，可能也會遇到形形色色的鄰居，有誰會脫離了鄰居而住在空中樓閣上呢？所以你要么學會適應，要么就學會解決。而今你既然適應不了，你又認為他們一家缺乏素養(yǎng)，那么你也可以用同樣缺乏素養(yǎng)的方式，通過物業(yè)，或者貼一個紙條去警告一下，就說你已經(jīng)快要得抑郁癥了，如果哪天忍受不了，做出什么舉止，他們自己負責。

操著一口本地方言的房客，聽完我的歪招，即刻哈哈大笑起來。笑完又說：“打擾您吃飯了，我實在找不到人去說這件事，所以才朝你絮叨這么多。”我也一邊笑，一邊繼續(xù)呼嚕呼嚕地吃著面條說：“沒什么，你可以像我一樣網(wǎng)上買個耳塞，二三十元錢，挺隔音，挺管用的。”男人又憨厚地笑了起來。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