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吉島一段且行且珍惜的旅程

2019-08-23 05:36:46陳波

優雅 2019年8期

陳波

此景類似于電影《美麗的西西里島傳說》，美是危險的，它引發占有、嫉妒與不安。

等待出海前時刻，光線如此強烈，遮陽布上的樹影清晰可見，形成了黑與白、明與暗的對比。

即使合上了雙眼，刻意關閉了腦中的“GPS定位系統”，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周遭的一切與昨天不一樣了。空氣溫暖且濕潤，帶著咸咸的味道。偶爾夾雜著一股子香氣，是女人的芬芳;也是一種熟悉的花香，是雞蛋花的味道。遮擋視線的眼瞼，因為光線的強烈而變得微紅透明，致幻的光斑在擴散，也在凝聚，是夢境的開啟，還是內心情緒的起浮？偶有相機快門落下的聲音打斷了海浪拍打崖石的韻律，也有幾句竊竊私語，香甜軟糯。凝神屏氣地感受著，是的，此刻和昨天不一樣了。希望再次睜開雙眼時，這樣的不一樣能夠帶來某種更強烈的確信：已身處他鄉，故國在十萬八千里以外。

現在是泰國時間下午6點45分，普吉島最南端的神仙半島上，有不少人。一場有關日落的光之盛宴正在上演，太陽揮灑著今日份的最后余光，金紅一片。遠方的云，層層疊疊于海與天的交接線處，為光線的折射帶來了更多的變化。類似的日落，對于近處的每一位觀者已是所見多次，完全不同的景象也是有所目睹。即使此刻，面對同一幅光景，也都有屬于自己的不同日落，這和每個人對于美的理解與觀賞的視角不同有關。是什么在驅使著人們不止一次地去面對日落？是美景將逝，仍有一息尚存的僥幸還是離別的傷感情景可以讓彼此靠得更近？也許二者皆有，或有其它。相較于日落的依依惜別，有些人喜歡日出時的壯麗輝煌，充滿生機。這樣的選擇，是對不同人生的映照。年輕時，喜歡日出會更多一些，它意味著新一天的開始，有太多的不確定等待著去探尋，對世界充滿了好奇與向往。而年長了，就和日落景象中的平靜安寧，甚至惆悵更為親近。曾與人說起，喜歡日暮時分的光景，所有的事物都被漸近的夜色籠罩上一層紗一般的光影，柔和且讓人心安。如果是在回家的路上，這種感受就會更為強烈，一天有幸安然的度過，喧囂歸于平靜，似有遠飛倦鳥期盼歸巢的心情。四十以前看日出，四十以后看日落。對于年過四十的人，日落所帶給人的那種微酸的浪漫，是如謎，是蜜般的存在。微風煦煦，棕櫚樹葉來回地拂動，將一天中最后的金色灑在小麥色的面頰上，嘴角輕揚的柔軟與安寧在靜靜地流淌。太陽，已經全然隱沒于地平線，夜晚來臨。

普吉大佛周邊的樹上已掛滿了祈愿的心形銅牌，不同的文字，有著相同的訴求：生命與愛。

為前來參加婚典的嘉賓所準備的夏日清涼菊花茶和傳統點心。

這一天，對每一位人來說都是盛大的節日，最隆重的傳統服裝如花般綻放。

舉行拜堂與現場直播的私家別墅也有百年歷史，獨棟的白色建筑外有過千平米的花園，一切看上去是如此富麗堂皇，婚姻總是希望有一個富足的開始。

而早在一個小時的成都，夜早已浸入了城市，一天奔波后的人們，有人正與朋友們約會嬉鬧著，也有人獨自品啜著孤獨。盡管今晚注定又是一個沒有星光的夜晚，可城市的燈光，仿佛落入人間的星辰，仍能照亮各自的悲傷與歡愉。獨自走在The SIS Kata Resort酒店依山而建的步道上，星光燦燦，植物中藏匿著昆蟲的微光;遠處的海面上，月光如灑落盤中的珍珠，起伏不定、柔光點點。如果，世上總有一個地方是每個人之于家的存在，那么出門遠走的寄居之地，便是行程中安身立命的驛站，舒緩了旅程辛勞，于一杯美酒、一盤當地特有的瓜果中細數今天，并分享給遠方的人。窗外的泳池中，有青春的身影在躍動。再遠處，已經系上纜繩的漁船們，彼此簇擁著，隨著海浪起伏，打著鼾聲已安然入睡。拉上窗簾，將一切隔絕于窗外，生活終歸是要歸于平淡，明天依舊，不會因今天的痛苦或快樂而改變。每個人于夜晚中死去，又于日出時復生。就讓寂靜慢慢升起，把記憶束之高閣，一個無夢的夜晚，唯有星光閃閃。

鞭炮的“啪啪”聲，告之身處閨格的新娘們，幸福正在靠近。

她孤寂地坐在角落，好像現實已與她脫離，只有墻上的“喜”字在講述過往的愛情故事。

然而有一種說法，人在即將進入長眠的那一刻，生命中所經歷的畫面，甚至是一些早已無從記起的人和事，都會如同電影般，快速地回放于腦中。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這是生命逝去時的一次大腦放電反應，類似于清空電腦硬盤中的數據。若以這樣的說法，有些殘酷。那么一種更易接受的說法是什么？在離開的短短一瞬間，五味雜陳的人生如同一碗冰水灌頂而下，所謂過往中的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都在頃刻間全然消散。曾經的迷戀、憎恨甚至掙扎，回頭看去，既無風雨也無晴。當然，這樣的說法又過于文藝。而真實的生活如此實在，可以去觸及他的質感與感受她的溫度。如果通過旅行經歷了生命中不同的光景，而感嘆活著的美好，致使如麻般的心酸與勞苦也變得易于接受，那人的一生，無疑也是于時間洪流中的一次旅行。在這樣的旅行中，有人選擇獨自上路，于孤寂中體會極度的自由。而有人選擇結伴而行，有些束縛卻能分享彼此的歡樂與痛苦。無論是怎樣的選擇都是在通過旅行去探尋生命的意義，因為每個人的選擇都是屬于他的最好選擇。然而，當在異國親歷了一場婚禮后，發現談論單身，或是結伴，這樣的問題就不再那么重要了，幸福所給予每個人的感受是和諧統一的，他只有一個標準答案，沒有其它。

普吉島藍象餐廳門前的大片綠地上，參加婚宴的嘉賓們已經陸續到場，其間不乏名門政要，數十對新人會從他們手中接過自己的婚紗照，并受到祝福。

這樣的婚禮承襲著百年前，華人南下普吉島開挖錫礦后，與當地的民風民俗相結合的婚慶形式。有數十對來自世界各地的新人，通過幾個月前的網上報名而有幸參加到這次頗具峇峇娘惹風的異國婚禮當中。花朵、魚鳥在新娘繽紛的服裝上綻放游走，那些象征富貴榮華的金飾于普吉燦爛的陽光下閃著光芒。身著中山裝的新郎，硬朗挺撥地立于嬌羞的新娘身旁。他們雙手合什，燃香祈愿。而現場的主持人，將英語、泰語、華語、福建話混搭著通過網絡向世界各地的人們做著現場直播。當普吉鎮藍象餐廳的精致婚宴為此次整整兩天的婚禮劃上完美句號的那一刻，每個人，不僅感受到了愛與美好，同時，對于這種逐漸淡出現代生活的傳統禮儀產生了眷戀。因為它的莊重精致，甚至過于繁瑣的細節，讓人看到了，生命中除了不斷地追求，也有可以值得去堅守與保留的東西。正是經歷了這種類似于修行般的婚慶體驗，也許能夠給多舛的愛情帶來某種必勝的保障，而有關愛的描述，守一，是對他的最好詮釋。當彌留之時，如果真有畫面出現，這些幸福的場景也應在其中。

《旅行的意義》是中國臺灣女歌手陳綺貞，大致于二十年前的一首歌。在開始寫下這些文字前，刻意再聽。從開始簡單的吉他和弦到結尾漸漸遠走的火車轟隆聲，一位少女在不斷地追問旅行的真正意義所在，是離開還是去相遇？其間夾雜著一絲淡淡的哀怨，不知道二十年后的陳綺貞是否已在旅行中找到了她所追尋的意義，應該現在的答案與二十年前不盡相同了。人的成長總是會給到自己一些東西，沒有人是停滯不前的。在這樣的過程中，主動或被動地失去一些東西，是為了給那些值得珍惜的事物留出空間，人生果然是一段且行且珍惜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