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亞兵
我的記憶里有一塊麥田
那里,爺爺曾對著青青的麥苗
拈須微笑,就像佛祖一樣慈悲
那里,奶奶拐著被裹了幾千年的小腳
在顫巍巍的拾穗姿勢里
露出祖祖輩輩傳承的微笑
為豐收的喜悅,也為
沖淡饑餓在腸胃里泛起的思緒
后來啊,那麥田成了父親的領地
風可進,雨可進,與豐產無關的不能進
青澀的麥苗一天天變黃
金黃色的膚色遺傳了父親,以及
所有黃種人辛勞的基因
黃色的麥穗在風里墜沉,就像父親
越來越低垂的脊背,只有臉上的微笑仍右
綻放,和麥田里傴僂拾穗的母親一樣
現在,我也有了一塊屬于自己的麥田
我并不打算在上面種下麥子,我等不及
由青到黃,也等不到一個肯為我
拾穗的人。麥田在時空里隨性荒蕪著
長滿了一些最熟悉的無名野草
我在等秋風起,爺爺和父親就會
回來。他們會守護麥田,為我種下禾苗
然后在夜晚長成,我心底隱藏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