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越
蘇聯人號稱“世界上讀書最多的人”。我看過一個統計,早在1939年,蘇聯讀書人的比例就高達87%。中小學生也要學習俄蘇作家的經典名作。不過我發(fā)現,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是赫魯曉夫時期才進入中小學課本的,布爾加科夫和普拉東諾夫等作家到了戈爾巴喬夫時代才被蘇聯學生認識。當然,更多的俄蘇文學作品是蘇聯解體后才廣為人知的。
蘇聯時代好書一冊難求,到貨無預告,貨少人多是常態(tài)。這就是典型的計劃經濟體制和嚴格管控的后果。俄羅斯老師告訴我,那時候,蘇聯人在書店排一宿的隊,就為了買一本布爾加科夫的小說《狗心》。
《狗心》創(chuàng)作于1925年。醫(yī)學教授普列奧布拉仁斯基做了一個大膽的實驗,將一名死去男子的腦垂體和睪丸植入一條狗的體內,試圖發(fā)現人類肌體年輕化的奧秘。出人意料的是,實驗導致了狗的人化。小說提出了一系列重大命題,比如進化與革命、人的道德責任等。在作者看來,教授將狗變成人的試驗與其他一些社會改造一樣,都是“危險的游戲”,其結果可能變成一場悲劇。這部小說直到1987年6月才首次公開發(fā)表,在蘇聯文壇引起了巨大反響。
上世紀70年代蘇聯發(fā)行量最大的書,還有馬恩列斯全集和勃列日涅夫的回憶錄三部曲《小地》《復興》和《處女地》等。1978年,《小地》首版印數突破2000萬冊。“三部曲”的總發(fā)行量達到4億冊,一舉登上了蘇聯暢銷書冠軍的寶座。
蘇聯盡管造紙水平一般,但圖書印刷量與西方不相上下——追求高印數。據俄羅斯史學家戈沃羅夫統計,上世紀80年代蘇聯圖書總發(fā)行量突破60億冊,全國家庭藏書總量超過50億冊。
不過,蘇聯圖書雖然印數高,但品種匱乏。一方面,書店里上億冊圖書積壓,無人問津,落滿灰塵;另一方面,好書一冊難求,讀者喜歡的文學藝術和歷史方面的書籍出版得并不多。所以,一旦有好書問世,則堪比真金白銀。
那時,蘇聯好書上市,書店和報刊亭前便立即排起長隊。蘇聯人的婚禮、生日和節(jié)日聚會等慶典活動上有贈書的習慣,人們手捧一部好書相贈,比提著伏特加、香腸和水果顯得檔次高多了。
蘇聯人最喜歡讀三類書。第一類是科幻小說。蘇聯有最好的科幻作家,比如卡贊采夫、葉夫列莫夫和斯特魯加茨基兄弟等,他們的作品在書店上架后一般半小時內便會一搶而空。第二類是偵探小說。蘇聯實力雄厚的作家謝苗諾夫、阿達莫夫和維納兄弟的小說銷路極好,即使今天再讀,都會覺得心靈震撼。第三類是歷史小說。歷史小說家揚和比古爾等人的作品,家家戶戶爭相購閱。蘇聯人也喜歡閱讀外國名著。蘇聯老百姓家書柜里收藏最多的外國小說,是大仲馬的《基督山恩仇記》《三個火槍手》和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探案集》。
好書的稀缺,催生了買書的一些奇招。
蘇聯書店可以用廢舊報刊換圖書。那時,蘇聯大街小巷開辦了很多廢舊報刊回收站。人們到那里賣掉廢舊報刊,回收站發(fā)給標明重量的小票,人們再拿著小票到書店去換書。用今天的話說,小票就是代金券。一張額度為20公斤的小票,可以換一本稀缺的暢銷小說。用廢舊報刊換書,也算是創(chuàng)舉了。
不過,在蘇聯,合法交易常伴隨著不法行徑。那時專門有人在廢舊報刊收購站高價收小票,到書店換書后再拿到黑市牟取暴利,但那已是另外一個話題了。